现!”
吴敏突然大叫:“孙曼玲,你瞎啦?!”
大家一时安静,吴敏起身跑了。
孙曼玲冲大家生气地:“你们几个轮番训她一个人,就不是欺负人了?”
王凯有点儿后悔:“不是一连累了多少天,今天终于完工了,想要开开心嘛!”
回宿舍的路上,吴敏遇到了通讯员兼号手李鸣。李鸣将几封信交给她:“吴敏,这都是你们女一班的信,也有你一封!”
吴敏回到女一班宿舍,留下自己那封信,将其他信随便往炕上一扔,呆坐在自己的铺位那儿生气。她气得掉下泪来,边抹泪边拆信看。
信是她父亲寄来的:
小敏女儿:
首先爸爸要提醒你,此信看过,立即毁掉,片刻勿留,更不可给任何人看,不管你认为那个人多么的值得你信任。
你在信中向爸爸提出的问题,现在爸爸如实地告诉你——所谓“上山下乡”运动,首先只不过是为了解决你们这样在城市里造过反的几届毕业学生的安置问题。你们既升不了学,也就不了业,对城市就是很大的压力,也可以说是很大的威胁。所以,你们必须离开城市到农村去,这是权宜之计。这就叫政治,但今后工厂还是会招工的,大学也还是会招生的。所以你必须表现为一个思想特别革命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有时确实会使别人反感,但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你根本不必为此而苦恼,你也根本不必在北大荒信任什么人,爱上什么人,和什么人成为好朋友!你只要继续表现为一个思想特别革命的人就行了。以后的出路,爸爸会尽量替你安排。
父亲内心是有很多说不出的苦闷的。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尽管你深深地伤害过爸爸妈妈,但我们依然爱你!不过,你也要学得聪明一点儿,没必要为了证明自己的革命性,非把和其他知青的关系搞得那么僵。以后招工或上大学,尤其上大学,一般是要经群众举手通过这一关的。
……
慷慨激昂地在学校带头斗老师,率红卫兵踢开家门,将父母的合影摔在地上,喝令父母接过那一卷红纸的“决裂书”……自己所做的一幕幕又回到了她的眼前。
看完信,吴敏神经兮兮地朝门口瞟一眼,将信纸揉了。
她在火炕火口那儿蹲下——火口只剩灰烬;她又站起,找可以拨弄的东西。一时找不到,干脆倒拿笤帚,用笤帚把拨弄。终于拨出了一点点炭火,趴在地上一口口吹;吹起了火,将手中的纸团投入火口,将信封也撕碎投入,继续拨,吹。笤帚把着火了,她踩了几踩,以为踩灭了,其实没灭。
炕角有响动,接着是老鼠嗑箱子的声音和咬架的“吱吱”声。吴敏将笤帚甩过去,笤帚把落在两床被之间……
新盖的宿舍那儿,大家还在争论什么,只孙曼玲一人在默默收拾工具。她蹲在水坑边,用干草一件件洗刷工具上的泥巴。
王凯:“比较起来,我倒宁愿跟着咱们班长去抡大锤,采石头,那多来劲儿,也不会在这儿和一位批判家发生冲突了!”
沈力问杨一凡:“哎,你刚才那几句话,理论水平怎么那么高啊?哪儿的膏药?”
杨一凡:“我妈不是教马列主义文艺理论的嘛,我爸却是研究法国现代文学的,两个整天在家里辩来辩去的,我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直到有一天我妈也被列在‘臭老九’名单里了,才言归于好,像一对父母,也像一对夫妻了。”
“小地包”忽然说:“我认为吴敏的话说得很对。”
贵人开口迟,出语惊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连孙曼玲也停止刷洗,扭头看弟弟。
“小地包”一边“啪啪”摔泥团一边说:“我这个人,不管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