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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银杏再看去,长寿老头从地里拔出个白东西,吃力地放在地面上,就坐在一旁吸起烟,火亮一蹿一跳的,却看不见长寿老头的脸。

    正在这时,大道上一个蹒跚的影子走来了,银杏眼尖,她拉了一下春宝,低声说:“我爹!”

    富贵老头在路旁坐下,用袄袖擦着脸,呼呼地喘气。

    “谁?”长寿老头熄灭了烟,惊吓得从地上跳起来。

    “你是谁?”富贵老头反问道,那低间的声音里也带着意想不到的吃惊。

    “我是长寿。”

    长寿老头走上前来,小心地问道:“你干什么来了?”

    富贵老头翻着眼皮,也问道:“你干什么来了?”

    长寿老头眨巴眨巴眼,看清富贵老头身后的口袋,他笑着说:“给管船老张送节礼去?来,我先打个秋风,尝头口儿。”

    富贵老头没了法了,也不拦他,也不看他,长寿老头伸手一摸,硬梆梆,冰凉凉的,是块长石头。

    “哈!”长寿老头响亮地笑了,“你这是于什么?是刨出的界石,还是去埋界石碑啊?”

    银杏一听,断定她爹是埋界石的,不由得气得眼都瞪圆了,就要闯出去跟她爹吵。春宝一把拉住她,说:“再等等!不许跟你爹顶嘴。”银杏被春宝强制住,胸脯一起一伏,嘴一张一合的。

    长寿老头燃起一袋烟,递给富贵老头,“抽袋烟,歇口气,今晚天气真凉爽啊!”

    富贵老头低着脑袋,不搭理。

    “老家伙!别怕见不得人,跟你说真的吧。”长寿老头狡黠地眨着眼,“我今年春天也埋了,今天趁着夜深人静又把它扒出来。”

    富贵老头突然抬起头,盯住长寿老头,问道:“你为什么扒出来?”

    长寿老头爽快地说:“这是一块心病啊!社里人一说自私,你就脸红,一说跟社里两股心,你就心跳,真是受洋罪。再说咱们跟拖拉机站订了合同,秋后拖拉机一犁地,真要给弄出来,这张老脸怎么见人?”

    “哪……”富贵老头结结巴巴地,“啊……是呀!”

    “别埋了,埋了过年还得刨出来。”长寿老头流露出老资格的神气,“我比你早走了一步,就先明白个道理,农业社是铁桶江山!”

    “说得对!长寿爷爷。”春宝从柳丛里跳出来。

    “谁?”长寿老头一声尖叫,吓得一身冷汗。

    春宝顽皮地嘿嘿笑了。

    “春宝,好小子。”长寿老头仍然止不住心跳。

    富贵老头愣住了,赶忙闷闷地低下头去。

    银杏三步两步枪上来,指着她爹,“您怎这么不怕丢脸!”

    长寿老头不高兴了,沉下脸,教训银杏:“别骂你爹吧!上年纪的人,就要比你们小孩子想得多。”

    “自私,落后,哼……”银杏气得直哆嗦。

    春宝笑着说:“银杏,咱们给扛回去吧!”

    银杏不动,从眼眶里冒出眼泪来。

    春宝劝道:“给扛回去吧,反正是不埋了。”

    银杏不情愿地走到她爹身旁,富贵老头虎起睑,吼道:“不用你!

    长寿老头也拦住春宝,“你俩玩去吧,我们怎么扛来的,还让我们怎么扛回去。不过有一宗得嘱咐你们俩,不许满处乱说,这不是什么光彩事!”

    春宝笑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保密,您刨了半天也够累的了,还是我们扛吧!”

    长寿老头一拍大腿,大笑道:“你也别抢了,我也懒得扛了,干脆扔他娘的大河里!”

    说着,他弯腰扛起石界碑,大步流星地走向河边。富贵老头正拿不定主意,冷不防银杏从后面一下子夺了过去,奔向河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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