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刀,手捏着柳条竹筷子教儿子习武,一招一式不许偷工减料。龙蛋子刚练过三路刀六趟枪、十二套拳脚,刘黑锅才放他出门,一溜烟儿来到花满枝身边。
“龙蛋子,疼死我哩!”花满枝又眼泪汪汪哼哼卿卿起来。
“那就扯开裹脚条于,松快松快,风凉风凉。”龙蛋子蹲下身来,抬起花满枝那套着红鞋的双脚,就要动手。
花满枝“哎哟”一声痛叫,哭着问道:“龙蛋子,你不喜爱小脚儿?”
“小脚儿又臭又丑。”
“你怎么知道?”
“我干娘打开裹脚布洗脚,咸臭成臭的呛鼻子,熏得人能把一挂下水吐出来,江米小枣的粽子我都不想吃一口。”
“龙蛋子,你娶媳妇,要小脚儿的,还是要大脚的?”
“我要大脚板子的,就像跑马卖艺的女戏子,站如松走如风。”
‘哪你就给我……解开缠在脚上的……一丈三尺布条子吧?”
龙蛋子捂住鼻子,扒下花满枝的红鞋,剥下一层又一层的裹脚布;打开一看,不像金莲,不像玉笋,也不像粽子,活像两只猪蹄儿。
从九岁到十一,花满枝年年裹脚年年偷放,最后这一回是通州潞河中学的女洋学生撕碎裹脚布,剁烂了风头鞋。花进宝两口子不敢得罪有洋人撑腰的二毛子,只得忍辱屈从认了头,谷串儿在他们耳边哺哺咕咕也不听了。
花满枝那裹了放放了裹的一双脚,大不大小不小,长不长短不短,尖不尖扁不扁,鸡爪鸭掌四不像。她常到河边泡脚丫子,龙蛋子也想把她那十根弯折扭曲的脚指掰开捋直,都枉费心机,白费气力。
他们在河边看见,大脚板子的张老砧子的娘儿们,跟一个野男人在柳棵子地里滚来滚去,噗通一声滚下了大河也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