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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南座房。

    金宝库也换上了一身干部服和毛边布鞋,只是目光闪烁,缩脖耸肩虾米腰,畏畏怯怯一副乏相,被人一眼就能识破是个赝品。到达谷秸门外,金宝库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周翠霞运足了力气,一掌把他掇了进去。

    “谷队长,晚上好!”金宝库趔趄进门,点头哈腰有如风吹草低,“听二贱内回禀,您传唤敝人前来操琴,敢问侍候您哪个段子,谁家路数?”

    “岂敢,岂敢。”谷秸连连摆手,“本人并无此意,尊夫人过于热心了。”

    “听听,尊夫人!”周翠霞跟里而进,翘起兰花指,狠狠点了一下金宝库的太阳穴,“什么他妈的二贱内,嘴里长痔疮的东西。”

    这个青楼出身的美貌女人,开口粗俗不堪。

    “知罪,知罪。”金宝库一躬到地,比周翠霞更把肉麻当有趣。

    “谷队长,惹您耻笑。”周翠霞啐了金宝库一口,“他是台上唱丑,台下出丑;天生的贱坯子,一副丑态。”

    “无酒不成席,无丑不成戏。”谷秸不苟言笑地问道:“金先生宗的是哪一派?”

    金宝库马上挺直腰杆子,面带骄色,答道:“袁派!”

    “袁……派?”谷秸想不起哪个名丑姓袁,口气中带出了疑问。

    “袁二太子,寒云居士呀!”金宝库得着了在谷秸面前吹嘘的机会,眉飞而又色舞,“他是老袁(世凯)的高丽夫人所生,自幼聪明绝顶,琴、棋、书、画无不在行,只爱风月不贪权势,反对他的老子称帝。他死后,京津两地花国美女为他大出殡,胜过了众名妓春风吊柳七(永)。”

    “跟二太子学戏,要花不少袁大头(银元)吧?”

    “寒云师视金钱如粪土,只收了我一张画。”

    “谁的手笔?”

    “唐伯虎的春宫真迹。”

    “换来几出戏?”

    “一出《刺汤》。”

    “好贵!”

    “便宜,便宜!”金宝库口沫飞溅,“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袁二太子的汤裱褙(《刺汤》中的汤勤)是票界一绝,菊坛独步。”

    周翠霞见机行事,马上插嘴,说:“《刺汤》也是程四爷(砚秋)的拿手好戏;谷队长和我家宝库,正是程派青衣、袁门丑儿,珠联壁合唱个尽兴。”

    “我虽然有时喜欢哼几句程腔,却反对男人演女人。”谷秸严肃起来,表明态度,“过去在山里,逢年过节开个同乐会,不能不出个节目,我也只是在笛子和唢呐伴奏下,唱一段《夜奔》的昆腔。”

    谷秸本想找个借口,岔开这个话题,谁想周翠霞兴致勃勃叫道:“我会吹笛子。”

    “我气血两亏,可吹不了唢呐。”金宝库吐吐舌头,挤挤眼。

    “闭上你的臭嘴,不要吣泔水!”周翠霞骂金宝库,可谓出口成章,“我去拿笛子,给谷队长助兴。”

    周翠霞一走,谷秸卷起一支喇叭筒烟吸着,笑问道:“你们如此戏迷,为什么只唱票不下海呢?”

    金宝库欠了欠身子,答道:“我是宦门之后,下海当戏子有辱家风,丢不起这个脸;二贱内娼门出身,下九流中优大于娼,她下海又身份嫌低。”

    “今后七十二行不分贵贱,人人互相尊重。”谷秸时时处处不忘宣传群众,“比如尊夫人,过去被卖入娼门,家庭出身可能是农村贫雇农,或是城市贫民,更应该格外受到重视。”

    “谷队长,您真好眼力!”金宝库双挑大姆指,“宝剑赠与壮士,红粉送给佳人,您如此厚爱二贱内,我愿拱手相让,不讨分文身价。”

    “岂有此理!”谷秸陡地变脸,一拍桌子,“做为一个男人,你……怎能……如此不顾脸面!”

    “翠霞不过是我花钱买来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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