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文留下来,加个班,多记几分。
“风妹子,你告诉我姐姐,打发孩子给我送点吃的。”洛文在青凤从他身边走过时,低声说。
“放心吧!饿不死你。”青凤一阵风跑走了,笑声还久久在田野上回荡。
青凤真是来去一阵风,不到一个小时,一手提着一只猫耳绿罐,一手提着一只柳条小篮,飞走着送饭来,放在老龙腰河柳阴下。
温良顺把铁锨插在稻畦里,蹲下身在垄沟的流水中洗手,高声问道:“凤子,给我们什么吃呀?”
“看!”青凤从猫耳绿罐里挑起一筷水面,雪白、绵长、细如游丝。
洛文沾满两手泥,站在田埂上问道:“凤妹子,我姐姐还没做得饭吗?”
青凤远远地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这个人房顶开门,眼里没有左邻右舍。”
“洛文,一块吃吧!”温良顺喊道,“凤子,够我们爷儿俩吃的吗?”
“薛仁贵一顿饭能吃九牛二虎,谁知道文哥有多大肚量呢?”
说着,青凤已经捞得岗尖岗尖两大海碗游丝水面,洒上芝麻酱,从柳条篮里端出一盘切成细丝的嫩黄瓜。
洛文跟着温良顺走过去,席地而坐,不好意思地说:“叨扰了。”
“少说废话!”青凤沉下脸,“我不爱听。”
洛文拌着面,惊奇地说:“凤妹子,你真是好手艺。”
“也是废话!”青凤噗哧笑了。
温良顺一边吃一边说:“虽是废话,可听着入耳。”
青凤咯咯笑道:“谁不喜欢戴高帽儿呀!”
温良顺并非故意,顺口说:“你文哥头上这顶帽子,你喜欢戴吗?”
洛文的脸上掠过一片阴云,青凤却两眼直盯盯望着他,说:“文哥,真要是把你的帽子换到我头上,我也心甘情愿。”
温良顺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走了嘴,心情一阵沉重,长叹一声说:“咱们运河滩本来人穷地薄,小龙门更是不占风水,眼巴巴几十个村庄出了你这一个大学生,却又没等收成就下了冰雹。”他感到心里堵得慌,吃不下去了。
洛文那十岁的大侄儿,也提着猫耳绿罐和柳条篮送饭来了。
“叔!”侄儿把猫耳绿罐和柳条篮放在洛文面前,也是水捞面,鸡蛋炸酱,还有两条整个儿的黄瓜。“我妈怕您饿得等不及了,面条没切细,黄瓜没切丝儿。”
洛文知道哥哥嫂子过日子节省,平时都是粗茶淡饭,便问道:“家里吃什么?”
“菜团子……”侄儿忙捂住嘴,“妈不让跟您说。”
洛文一阵心酸,忍住泪说:“叔在你温爷爷这里吃饱了,拿回家去跟你几个弟弟分着吃吧!”
孩子一个月里难吃几回白面,高高兴兴地提着猫耳绿罐和柳条篮,回家去了。
吃过饭,温良顺叫洛文歇个晌。洛文也真觉得困乏了,就到不远处,当年他爹摆船的老渡口,在柳阴下铺上青草,蒙陇睡去。
他正梦见老爹在河上撑船,小翠菱孤单单一个人蹲在柳荫下,忽然被摇醒了。睁眼一看,只见翠菱泪流满面,抽抽泣泣地说:“你……不肯吃我做的饭了,你……跟我变心了。”
“姐姐!”洛文坐了起来,给翠菱擦泪,“咱俩在一根苦藤上长大,两个人一条命,怎么能变心呢?”
“可是你为什么跟党变了心呢?”翠菱又气恨起来,“没有共产党,咱们这两颗苦瓜长得大吗?咱们家能有今天吗?”
“我跟党更没有变心!”洛文又躺下去,二目一闭,翻了个身,不吭声了。
但是,翠菱却没有走;她啜泣了一会儿,伸出手抚摸着洛文身上被她拧伤的紫瘢,颤声问道:“还疼吗?”
“不疼!”洛文门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