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俞菖蒲巡视四门城防,查看城内岗哨,不敢违逆舅父和舅母的严命,古刹钟声正三更,他才回家去。
母亲和舅母早已经睡去,柳黄鹂儿在门楼上守夜,只有他的房中还灯火通明,殷凤钗等他回来同床共枕;这些天,他四处奔走,日夜奔忙,早已忘记自己还有个妻子,妻子的名字叫殷凤钗。
俞菖蒲跨进屋门口,眼前洞房花烛夜的旧景重现。床上,半卷的红绡帐里,粉莲花的湘绣合欢被,只掩住殷凤钗那半裸的一围腰身,展现出一幅海棠春睡的媚态。俞菖蒲禁不住一阵目眩、耳鸣。心跳,呆呆地凝望着这个娇艳肉感的女人。
殷凤钗并没有酣睡,她眯眼偷看俞菖蒲的神色,故意像睡梦中翻了个身,把合欢被蹬落床下,整个身子都裸露在俞菖蒲面前,更令人眼花缘乱,不能不动心。
俞菖蒲走过去,抬起合欢被,正要给她蒙在身上,她突然惊醒了。
“瞧你!毛手毛脚,吓我一跳。”殷凤钗抓住俞菖蒲的双手,按在她那涨落起伏的胸脯上。
俞菖蒲在床边坐下来,板着脸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殷凤钗双手吊在俞菖蒲的脖子上,“想这间屋子,这张床……”
“你那爹娘怎么会放你回来?”俞菖蒲目光凌厉地问道,“是不是打发你来当说客?”
“你真是一双慧眼!”殷凤钗吃吃笑,“我将计就计,他们才放我。”
俞菖蒲长吁了一口气,说:“你要是替他们来劝降,我就不得不执行军法!”
“别吓唬我。”殷凤钗那粉团子似的身子打了个哆嗦。
俞菖蒲粗声大气地说:“抗日救国会和民众自卫军有令,言降者杀!”
“你不必杀我,想你也快把我想死了!”殷风钗一口气吹熄灭了灯,粘在俞菖蒲身上,“菖蒲,你想过我吗?”
“没有!”俞钗蒲冷冰冰。
“狠心贼!”殷凤钗哭了,“咱俩燕尔新婚,我怎么会舍得撇下你?是我的爹娘绑票似地把我押走了。”
俞菖蒲感到自己未免冤枉了她,过于冷酷无情,便亲吻了她一下,说:“我把你当成了无情无义的软骨头。”
“我的心是软的,身子是软的……”殷凤钗呢呢喃喃,“这些日于累苦了你,枕着我的胳膊,我把你搂在怀里睡吧!”
在热烘烘的香雾笼罩中,俞菖蒲迷醉了……
但是,殷凤钗却不许他安睡。
乡村景色的南城,处处生长绿树;初秋之夜,梆打三更,月牙儿挂在绿树枝头,杜鹃声声啼叫,在空落落的萍水城中回荡不已。
“菖蒲,这座小城你守得住吗?”殷凤或交颈叠股地问道。
“守得住!”俞菖蒲满怀信心,“城中有几百人马,日伪军攻城,郑三发和胭脂虎从背后夹击,坚持一个月,援兵必到。”
“哪儿来的援兵?”
“共产党的队伍。”
殷凤钗那灼热的身子一阵发冷,恐怖地问道:“你是共产党?”
俞菖蒲微微一笑,说:“我有共产党的老师和朋友。”
“菖蒲,你还蒙在鼓里!”殷凤钗在黑暗中幸灾乐祸地冷笑,“郑三发拉起他那支人马,逃离了萍水湖,投靠齐燮元去了,胭脂虎也嫁给了袁大跑猪当正宫娘娘,坐山观虎斗。”
“这两个狗男女!”俞菖蒲挣脱殷凤钗搂抱,霍地坐了起来,“我要赶快从袁大跑猪的民团里拉出一支人马。”
“你是不是指望袁萍生?”殷凤钗也爬起身,把俞菖蒲箍在怀里。
俞菖蒲自言自语:“我要跟他秘密见一面。”
“别再竹篮打水啦!”殷凤钗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俞菖蒲的额角,“袁萍生也来当说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