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去意
竟至如斯境地!这也是我当时未曾意料到的。若我早知,早知……”
说到此处,他紧抿着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当日安大娘死时,他亦有这悔不当日的感觉。
只安大娘的事,安思予也知道有偶然的成分。所以心中虽悔恨,却终觉事出有因,并没刻意怪罪于胡沁华,只想平息事件,从此与她再无瓜葛。
可如今一步步走来,他眼见着胡沁华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拆散商娇与陈子岩的恋情,陷害高淑妃,鸩杀太后,嫁祸高氏谋反,牵连并杀害陈子岩……
这每一件事,一环套着一环,她却做得游刃有余,天衣无缝。
商娇说她曾经善良不假,可到底是从迎来送往的风尘中出来的人哪,从小便见惯了人性与**中最丑恶的一面,所谓的温良无害,不过是在红尘打滚中,用来保护自己的保护色罢了。
若然一朝机缘巧合,揭开这层善良的外衣,那十数年小心翼翼、委屈求全、迎来送往间,养成的机心算计,便瞬间成为一把初初开刃,锋利无比的匕首,刺向所有对她毫无防备的人。
可惜这个道理,他当时不懂。商娇更不懂。
便有了今日,一千多人做了她锋利匕首下的累累亡魂。
胡沁华,当真如商娇所言,已经入了魔了。
为掩盖过去丑陋的人生痕迹,她可以一夕之间杀掉几百人;
到现在,更以一千多人的性命与鲜血,为她老父一人陪葬、祭奠……
再这般下去,大魏的天,只怕当真要被她一人搅得天翻地覆了!
所以,安思予不禁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若那日,他没有执意下水,将本已浸入猪笼沉塘的她救回人世……
如今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梁家、醉倚楼里的几百号人,太后、高氏一族……
还有,陈子岩……
这么多的人,会不会都还好好的活着,依旧享受着本该属于他们人生?
思及此,安思予也是心情沉郁,轻侧首,看了一眼商娇忧郁的侧脸。
曾经笑若朝阳般璨灿,光芒四射,快乐得似乎能感染身边所有人的姑娘,不知何时,竟变成了这般满心伤痕,四顾茫然,眉宇间掩不住轻愁的女子。
说到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他不禁长闭着眼,深深叹了口气。那压抑在心间的一句“对不起”,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不忍说。不敢说。
怕会揭开商娇心上的伤口,看着她红着眼眶,泪落如雨的模样。
“可是,”商娇继续开口,打断了安思予漫无边际的思绪,“如今我更害怕的,是整个天都的人。一千多条鲜活的性命,即便他们有些人背负着原罪,但稚子何辜?老人何辜?这些人,何曾欺压、伤害过任何人?却因为姓高,便成了背负家族原罪的人,成了上位者的垫脚石,前朝后宫,皇权治下的一汪鲜血……
可安大哥,你看,你听,那些看着无辜的人被冤枉、被牺牲的市井百姓,却拿着无辜者的生命来当作笑话,来当作自己茶余饭后,酒足饭饱的谈资……麻木不仁,毫无怜悯之心,真真可怕!大魏有这样不辨是非,不懂同情的百姓,只怕国祚不寿……”
“商娇!”安思予听着商娇的话,越听越心惊肉跳,待得商娇说出“国祚不寿”四个字,他已一个惊跳,上前一把捂住了商娇的嘴,又警觉地向四处望了望。
“你疯了,娇娇!”他在她耳边低吼,直到现在心还在怦怦直跳。
商娇无奈地闭了闭眼,轻轻摘下了他捂住她的手。
“曾经的我,因为家中欠下巨债,无力偿还,只得带了常喜一路北逃来到了天都。我总以为天都乃天子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