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满洲国,又在口外立了个德工的蒙疆政府,往后没有殷汝耕的公文护照,不许出口一步。这一趟,蒙疆军把我跟掌柜的扣住,硬说我们是共产党,不过是为了没收那几百匹马。掌柜的在牢房里上吊了,他们看我是个榨不出油水的穷光蛋,白吃他们的狱粮不上算,才把我放了。”
何满子听不大懂,可是他听说过殷汝耕这个名字。去年冬天,一个下大雪的日子,乡下哄传殷汝耕在通州坐了龙庭,另立国号,天怒人怨,大地穿白挂孝。寒假里周檎回来,大骂殷汝耕是儿皇帝,管殷汝耕叫石敬塘,还给何满子讲了一段五代残唐的故事。
原来爷爷坐了牢,还险些扔了命,何满子心疼起爷爷来了。他正想进屋把爷爷哄得开了心,谁想爷爷竟把满腔怒火发泄到他身上,不但将他挂在葡萄架的立柱上,系的是拴贼扣儿,而且还硬逼他在石板上写一百个字。何满子一看见老秀才留下的这些手迹,就想起老秀才那一张阴沉沉的长脸和斑竹白钢锅的长杆烟袋,心里烦透了。
爷爷喝了一壶酒,四脚八叉躺在北房东屋土炕上,打着呼噜睡大觉,天塌了也惊不醒他;奶奶哭丧着脸,坐在外屋锅台上,拨动着一支牛拐骨捻麻绳,依然怒气不息。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搭救何满子;但是,何满子望眼欲穿,这颗救命星却迟迟不从东边闪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