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神秘女郎
何要刺杀我?
我自诩拔刀从容不迫——刀慢,或者根本不用拔刀。
可这一回,我真的拔不出了。
因为已根本来不及作此动作——
顷刻间,嗡鸣的剑尖似乎已隔着皂色公服,贴上皮肉,将死亡的气息注入我的心脏……
(五)
夜色很深。
冰凉、空旷、雾气弥漫的街道像一条黑暗的河。
我独自站在那里,背上的汗水已经慢慢风干。
后面的牡丹坊高楼,也掩灯熄火,在经历了一番惊咋之后,如一座黑漆漆的鬼城。
怎能想到,一个月内我两次踏进牡丹坊,都在生死线上转了一遭。
两次袭击都毫无道理,或者说,跟我都没有必然联系,都是我自找的。作为捕头,我是不是太奉公克已啦?或许,正是我的性格导致了如此这般的命运。
我是个捕头——
捕头就得像猎犬一样锲而不舍,追踪着各种线索。
猎犬的另一特点是忠实。
可我忠实的对象是什么?
我不由得一阵迷惘。
刚才只差一点儿,我的心脏就被刺穿了——果真如此,县太爷大概会惋惜,小金和我的那帮弟兄们大概会在我灵前洒酒掬泪。我没有别的亲人朋友,我的死大概就这么了结了,连我的刀都不会随我陪葬,因为那是官府配给的兵器,还得归公,留给别的捕快。假如我有在天之灵,恐怕我会在冥冥中瞧着一班痛哭的弟兄们苦笑吧,因为我连自己为何被杀都不明白!
很多事我都不明白,所以我习惯了苦笑。
小金总是笑话我,说我的笑比哭还难看!
但剑刺来的那一瞬,也许正因为我不愿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我虽没拔刀,但跪坐着的膝盖猛然发出一股力。
我整个人平平地后退,小妹那柄剑余势不衰,一直钉着我的胸膛往前推。
这情形别人看上去挺滑稽——像她挥剑在推着我滑行。其实她若再猛推进一寸,或我滑动稍慢,我就完蛋了,会像街头夜市小贩拿铁钎穿着卖的烧烤小鹌鹑一般,被小妹挑起来。
幸好,再快的剑,其势也有衰竭时,我正将退无可退,忽然发现面前的剑停顿住,原来小妹一股剑气已然用尽。
我顿时猛吸口气,腾身跳起,挥拳朝这盲女打去……
我同时还瞥见一旁的小金脸色转忧为喜。
他知道我没事了!
小金当然清楚,若别人一剑刺不死他大哥,大哥就再也死不了。
话虽如此,我心里仍恼火极了——事后小金跟我说,我当时脸色铁青,两只铁拳呼呼有声,一下接一下朝小妹砸去。
小金说真担心我会把那如花如玉的小姑娘劈头砸烂!
小妹也着实了得,那时她侧耳听我的拳风,且战且退,跌跌撞撞地摸索着朝门外退去。
——她在牡丹坊做舞伎已有些时日,虽说目盲,地形倒是很熟悉。
她慢慢地退到隔壁浴池。
以明眼对盲眼,此时我已胸有成竹,暗暗打定主意,非得使出漂亮手段,将这小丫头擒下不可,不然捕头的脸面往哪儿搁?
打到浴池边,小丫头又生急变,她扔掉剑,佯装脚步不稳,落入池中。
水花溅起,惊乱了池底那朵硕大的牡丹花!
我正待下去擒她,猛然眼睛一花,一道蓝鞭挟着水珠迎面袭来!原来她长袖浸水,沉重有力,竟也变成了一件武器!
她化用击鼓之法,将我的脸当成了鼓!
我闪身避过她一击,脸颊被水珠刮得生疼。
我立稳,慢慢地拔刀了——
抽刀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