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云端之战
有三间房子里埋了好多日本人的尸体,尸体码起来差不多有三尺高,尸体生蛆了,那些蛆顺着瓦片、房顶、木板、地上爬,白花花的,很臭。”
日军的补给之谜真相大白。关于此事,吉野孝公在回忆录《腾越玉碎记:一个日俘的回忆》中一字不提。为这本书写后记的日本老兵丸山丰,也是高黎贡山战役为数不多的日军幸存者之一,他写了这样一句话:“对于战场上的事,有的可以写,有的则不能写;有的想写,有的则再也不愿追忆。”
伤亡近万人,翻越高黎贡山
1944年6月21日,高黎贡山最后一处日军据点被攻破。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中国远征军以伤亡近万人的代价最终翻越高黎贡山,赢得了这场云端之战的胜利。
陈宝文说:“作战非常不简单。吹来一阵风,那风是黄色的,我们每个人都屏住气,而且没有一个人站住,大家蹲下去就吐出来了。风中是壕沟里没有人去收的死尸腐烂的味道。那些人有一部分是冻死的,还有一部分是饿死的。”
时为新编第三十九师搜索连信号兵的熊世超回忆:“士兵全都倒了,有的哼气,有的哼不出来,枪丢到一边,身上还背着子弹。我和传令兵一起拖尸体,但拖不动。传令兵背着一把枪,他把枪解下来,交给师长。师长对我说,该死,你怎么不拖连上的伤兵?我说连上的兵全都被打死了。”
尹龙举说:“那时候是雨雪纷纷,士兵穿得很单薄,我们发电报,美军飞机来了,丢下来很多雨衣,不然还有很多士兵会冻死。”
在西方人看来,仅仅以少量大米果腹,就能翻越海拔3000米的高黎贡山天险,与最凶恶的敌人在“云层上的战场”战斗,也许只有中国士兵才能办得到。
尹龙举回忆:“翻过高黎贡山,就去打腾冲城。腾冲是一个非常厚的石头城。”
腾冲,古称腾越,公元1448年,明朝的南征将士用火山石筑就了这座独一无二的石头城。从内陆蜿蜒而来的南方丝绸古道,经由这里分道通向东南亚各国,货物在此集散。从清朝到民国,是腾冲最为繁华的时期,素有“高黎贡山外的小上海”美誉。
6月底,从高黎贡山败退下来的日军残部,与原日军腾冲守备队合编为一个混成联队,由一四八联队长藏重康美指挥,准备死守腾冲及周边关隘。
刚刚在高黎贡山的腥风血雨中幸存下来的吉野孝公,也被编入了这支混成联队。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腾冲自我军占领以来已有两年多时间,治安已趋于稳定,是一座充满和平、宁静气氛的城池。城内住户的屋檐下,梅花、桃花争奇斗妍;城外的村子里,白色的梨花和红色的木瓜花也互相美丽地衬映着。居民们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和平、宁静的小城不久就要陷入可怕的战火之中。尽管无情的战火大幕已经笼罩了城池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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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东磐《父亲的战场(中国远征军滇西抗战田野调查笔记)》节选
1944年5月,反攻发动之时,怒江峡谷的雨季也如期来临。想想吧,那半尺多厚的浮土全部变成胶泥,穿着草鞋的中国军人们要怎么仰攻这个要命的灰坡?在半尺深的稀乎乎的胶泥里走过路吗?踩下去像油一样滑,拔脚起来却比胶还粘。陡坡上,顶着泼水一样的弹雨,还要顾着脚下,一不留神,只要跌倒,几百米一路跌撞着滑下去,必死无疑。所有的参战者,只要听过、看过他们的回忆,无一例外都在诅咒那个该死的灰坡。年轻的美国陆军中尉夏伯尔,就与几百位中国军人一起献身灰坡。仅仅21岁,那个年纪的帅小伙,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就战死异国。
60年之后,在美国陆军的档案里,他登记的两位联络人只有他的父母,他的双亲辞世之后,再没有一位美国人能给我们讲述他短暂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