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国殇(上)
过来,把我的帽子打掉了,那帽子上被子弹擦过,都糊了。班长说要不是有这帽子,你今天肯定就被打死了。结果那以后三四个月时间,我都没有剪过头发,就一直戴着那顶帽子。”
不是每个人都像陆朝茂这样有死里逃生的运气。老兵张金政说:“死的那些都是机枪子弹打到脑袋上,身子打不着,日本人他们都是在高处,我们是在底下,条件没有他们那么好。”
老兵彭良回忆:“日本人在来凤山上设置了机枪,我们有一个连冲上去,一个不剩全部被打死了。”
老兵李华生回忆:“攻来凤山的时候,已经攻上去了两三次,都是将要攻到坡顶的时候又被打了下来,人死的死伤的伤,能打的人越来越少。那个时候当兵的待遇也不好,看到人死多了,各个连队都开始动摇,有的想打,有的不想打。”
寸希廉回忆:“炮兵将近百门大炮集中轰炸来凤山顶,把来凤山炸成一片焦土。”
寸可富回忆:“我提着煮好的鸭子上去,还没到阵地上,只听见有人喊‘来了来了’,滚下来一具尸体。我看了一下,不是日本人,是被打死的中央军,那个人被日本人的子弹从肚子外面打进去,从后背穿出来,肠子都被打断了。”
来凤山阵地和腾冲城内的日军受到了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吉野孝公回忆:
在敌人持续两个多小时的猛烈攻势下,城内的我军阵地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炮击后的来凤山笼罩在一片硝烟中,无法看清山体。据联队的西田少尉说,敌人为攻打来凤山,发射的炮弹不下两万发。
老兵黄友强说:“我们硬拿喷火器去打,烧死了,才晓得是四个人。这四个人不知道打死我们多少人,机枪是装在碉堡里面,打打打,你也不晓得他们究竟有多少人。最后是硬拿老命往上拼。”
吉野孝公回忆:迎击敌人六万大军,紧张惨烈的战斗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
老兵钏相元说:“日本人不能抬头了,因为我们有美国人的飞机来协助,冲锋上去,就和日本人拼刺刀。”
“七七”事变7周年纪念日,中国远征军对来凤山的第一次总攻失败。陆朝茂在这一天的战斗中幸免于难,但他那位战前不愿向菩萨磕头的战友,却没能熬过这一天。
“早上打第一线的时候,他没有被打死。前进到了第二线的时候,就是朝前100多米左右吧,到了我们架机枪的地方,他在我的后面,扛着个子弹箱,敌人从碉堡里一枪就把他打中了,打中以后就躺倒了,也不叫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打死了。”陆朝茂重复道,“他平时就睡在我的旁边,是个保山人,名字叫李唐。”
“班长说,这个寺院,我们进来以后要磕头,我们也真的就磕了头。”陆朝茂说,“和我睡在一起的是个保山人,他说:‘当兵的要杀人的,磕什么头啊?我是不磕。’他没有磕头。”
攻打来凤山的战斗演变为山坡上不分昼夜的拉锯战。
来凤山日军的抵抗意志开始瓦解。胜利的天平,终于开始向中国远征军倾斜。
老兵何绍从回忆:“那一天人死多了。日本人在山头,(我们的人)都死光了,眼看几十个人滚了下来。”
老兵钏相元回忆:“牺牲的战友脑浆淌一地。虽然我们看不见日本人,但是日本人看得见我们。”
就在这一天,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召开军事会议。据情报显示,来凤山上的日军人数不会超过600人,这位刚刚率领大军翻越高黎贡山的将军搞不懂,为什么眼前这座高度不及高黎贡山三分之一的山头,居然会成为数万远征军将士无法逾越的屏障。
“一直打到下午4点多钟,还是无功而返,看着从上面抬下来的伤员,老百姓非常痛心。”寸希廉说。
老兵周德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