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锄奸
,但自己真没杀过人。”郑需凡硬着头皮接受了任务,却下不了手。“一面往山上走,一面在心里数落他的罪状,他干的坏事,鼓励自己啊。怕倒不怕,但总觉得他也是个人啊,拿刀杀还真不行。也非常恨他,觉得他该杀,欸,但是怎么就是不行!”
郑需凡手里握着刀,迟迟无法动手。
武工队的人急了。“他们告诉我,踢倒他,看他挺脖子,就拿刀砍。我练过武术,刀法还不错,这时候怎么那么不中用!一刀砍到他背上,他哇哇叫,呵呵。所以说,我是干好事的时候,老干成坏事。只好抬脚踢他,他跪下了……武工队几个人看着我说:‘我以为你们锄奸部的会杀人,你怎么这样杀法?’”
伪村长到底还是被郑需凡砍死了,尸体上被贴了一张纸,上面有个“彪”字。郑需凡体会到手刃汉奸的快感,也体会到一个杀手肩上担子的沉重。
1942年,与叶于良、郑需凡同龄的张晋,从河北邢台“抗大”毕业。在一次日军扫荡突围战中,他的右手臂关节被打断,左胸和左肺受伤,亲眼目睹两名战友被日本兵用石头砸死,自己也被鬼子砸伤了头部,奄奄一息。死里逃生的张晋,康复后任工兵连长,活动于河北省武安县。
张晋记得,当地有个山口叫南大社,过了南大社以后,路上有敌人的一个坐探。“名字叫宋白妮,二十来岁的姑娘。她和我们一个侦察班长,姓朱,有乱七八糟的关系,和东边苏村的伪军也乱七八糟,是这么个破货。我们的人,根据地向敌占区去的、敌占区向根据地去的过往人员,她一发现就报告给敌人。她有她的一套联络信号,用手电筒,晚上联络。我们要想回到‘敌战区’,这个人必须除掉。”
对于站在敌人阵营的这个年轻女人,张晋说,自己也有过迟疑,但他说服自己要果断。“死在她手里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因为她不是直接杀人,她一报告敌人,就把我们的人逮捕起来了,有的杀了,有的关了,所以这人比公开的敌人更可恶,更可恨,危害更大。”
张晋下了决心。杀奸的过程,比郑需凡更麻利。“一到那村,先进到她家把她抓出来,带到村边。村南有个干涸的河沟,在那地方用刺刀刺死的,因为四面都是敌人,我不敢开枪。”
战火纷飞之时,手刃汉奸,是这些少年特别的成人礼。他们战胜了自己曾经的片刻迟疑,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战士。
“兄弟九个,死我一个没关系”
抗日杀奸团的杀奸行动一个接一个。
1938年12月27日,祝宗梁、孙湘德、孙若愚刺杀前天津商会会长、现维持会委员王竹林成功。次年1月11日,天津汉奸为王竹林举行葬礼,当棺材行至日租界时,定时炸弹引爆,一人死亡,三人重伤。
1939年4月9日,天津大光明影院,美国影片《为国干城》上映。当电影里的枪炮声达到最高潮的时候,伪联合储备银行行长程锡庚被“抗团”枪手一举击毙。
1940年7月18日,北平前门劈柴胡同,李振英和刘永康、孟庆石联手暗杀伪北京工务局局长舒壮怀。同年,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建设总署总务处处长俞大纯被刘永康、叶于良枪杀,伪教育总署署长方宗鳌被“抗团”成员乱枪打死。
头顶悬了一柄正义之剑的汉奸们惶惶不可终日。“每有汉奸被杀,报上大肆宣扬,汉奸当然害怕。大点的汉奸都配备保镖了,出门都有警车跟着。那个时候时兴三轮摩托车,我们叫‘跨子’,三个警察,弄了一个大瓦圈搁车上,枪架在上面。”
吴菊痴的死给北平日伪方面极大的震动,展开“八月大逮捕”。平津两地的抗团成员40余人被捕。冯运修在敌人抓捕时英勇抵抗,中弹牺牲。叶于良也被捕了。经受酷刑后,他被押往监狱服刑。此时的他,已经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