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伦身旁,他那绷紧的黄面孔上流露着无法掩饰的又气又恨的神情,因为他觉得自己被这样无礼地从一个全区最好的监工位置撵走,实在难以忍受。何况这只是区区一桩风流韵事所引起的呢。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杰拉尔德,对于埃米·斯莱特里的娃娃,有嫌疑认用父亲的不下十来个,当然也极可能包括他本人在内。杰拉尔德,对这个看法表示同意,至于爱伦,她却认为他的案情并不能因此有所改变。乔纳斯恨所有的南方人。他恨他们对他态度冷淡并轻视他的社会地位,尽管表面敷衍也是掩盖不了的。他最恨爱伦·奥哈拉,因为她是他所恨的那些南方人的典型。
嬷嬷作为农场女工头留下来协助爱伦,所以只派了迪尔茜跟来,她被安排坐在托比旁边的赶车人座位上,她膝上搁着那个装有姑娘的舞衣的长匣子。杰拉尔德跨着那匹大猎马在车旁缓缓地走着,他的酒兴尚未消散,同时由于迅速处理完了威尔克森那桩不愉快的事,正在自鸣得意。他把责任推到爱伦身上,根本没想到爱伦因错过野宴和朋友欢聚的良机会感到多么失望;在这个春日良辰,他的田地显得那样美丽,鸟儿又歌唱得那样动听,他自己也觉得那样年轻好玩,便再不想别的了。有几回他忽然哼起了《矮背马车上的佩格》和其他爱尔兰小曲,或者更加阴郁的"罗伯特·埃米特挽歌","她距离年轻英雄的长眠之地很远。"他很高兴,一想到今天一整天都在大谈特谈北方佬和战争中度过,更是兴奋极了。同时他也为自己那穿着漂亮裙子、打着可笑的小花阳伞的三个女儿感到骄傲。他不再去想头一天同思嘉进行过的那番谈话,因为那已经从他心里统统跑掉了,他只觉得她很美,足以使他十分自豪,而且今天她的眼睛绿得像爱尔兰山陵呢。这后一种思想使他更加悠然自得,因为其中颇有诗意;于是,他便为姑娘们放声而略略走调地唱起她们心爱的《身穿绿军装》来了。
思嘉用母亲对一个自命不凡的儿子那样既钟爱了又藐视的神情看着他,眼看到日落时他又要喝得酩酊大醉了。他到天黑回家时又将如往常那样跳过从"十二橡树"村到塔拉的那一道道篱笆,不过她希望由于上帝的仁慈和他那骑马的清醒,他不要摔断了脖子才好。偏偏他会不走桥上却策马踏着水过河,然后一路嚷着回家,让波克搀扶着躺到办事房的沙发上,因为这种时候波克经常擎着灯在前厅等候着。
他会糟蹋那套簇新的灰毛料衣服的,为此他将在第二天早晨赌骂发誓详细告诉爱伦,说他的那骑马黑暗中从桥上掉到河里去了————这样一个明明谁也骗不了的谎话却会为大家所接受,让他觉得自己就是高明得很。
思嘉暗想,爸爸是个可爱、自私、不负责任的的宝贝,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对他的热爱之情。今天早晨她感到又兴奋又愉快,仿佛整个世界连同杰拉尔德都包容在她那博爱的胸怀里了。她很漂亮,这一点她自己清楚;她等不到今天过去就要把艾希礼占为己有。阳光温暖而柔和,佐治亚明媚的春光在她眼前展现。大路旁一丛丛黑莓已一起嫩绿,把冬天雨水冲洗下来的红土沟壑都掩盖起来了,而那些从红土中突露出来的花岗岩卵石已开始披上切罗基蔷薇,周围是淡紫色的野罗兰。河岸高处林木葱茏的小山上,山茱萸开满了晶莹的白花,仿佛残雪还在万绿丛中恋恋不舍。开花的山楂子树正迎风怒放,开始从娇白转为粉红,在树下闪耀着光斑的枯松枝间,野忍冬织成了一张猩红、桔红和玫瑰红的三色地毯。微风里掺和着新灌木和野花的淡淡清香,整个世界都是秀色可餐了。
"我将终生记住这天有多么美丽,"思嘉想。"也许这就是我结婚的日子呢!"她怀着兴奋的心情想象自己就在这天下午或者晚间月下,同艾希礼一起坐车穿过这花香叶绿的美景,到琼斯博罗的一家教堂去。自然,她还得在一位亚特兰大牧师的主持下再举行一次婚礼,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