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你在想什么呢?”冬妮亚俯下身子问他。保尔觉得她那碧蓝的眼睛好像深不见底。
“冬妮亚,我给你讲讲赫里斯季娜的事,你想听吗?”
“你快讲吧!”她高兴地说。
“……打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他吃力地讲出最后这句话。
房间里,时钟滴答滴答有节奏地响着,冬妮亚低下头,使劲咬着嘴唇,差点没哭出声来。
保尔看了她一眼。
“我今天就得离开这儿。”他坚决地说。
“不,不行,你今天哪儿也不能去!”
她把纤细温暖的手指轻轻伸到他那不驯顺的头发里,温情地抚摸着。
“冬妮亚,你该帮助我。你到机车库去找一找阿尔焦姆,再捎个纸条给谢廖沙。我的手枪藏在老鸹窝里,我自己不能去拿,让谢廖沙给拿下来。这些你能替我办到吗?”
冬妮亚站起身来。
“我现在就去找莉莎。我们俩一起到机车库去。你写条子吧,我给谢廖沙送去。他住在什么地方?要是他想见你,告诉他你在这儿吗?”
保尔想了想,说:“让他今天晚上亲自把手枪送到花园里来吧。”
冬妮亚很晚才回来。保尔睡得正香。她的手一碰到他,他就惊醒了。冬妮亚高兴地笑着说:“阿尔焦姆马上就来。他刚刚出车回来。亏得莉莎的父亲担保,才准他出来一个钟头。火车头停在机车库里。我不能告诉他你在这儿。我只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转告他。你瞧,他来了。”
冬妮亚跑去开门。阿尔焦姆站在门口,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冬妮亚等他进来后,关上了门,免得患伤寒病的父亲在书房里听到。
阿尔焦姆两只手臂紧紧抱住保尔,弄得他的骨节都格格地响起来。
“好弟弟!保尔!”
大家商量定了:保尔明天走。阿尔焦姆把他安顿在勃鲁扎克的机车上,带到卡扎京去。
平素很刚强的阿尔焦姆,这些天来,一直不知道弟弟的命运怎样,心烦意乱,已经沉不住气了。现在,他说不出有多高兴。
“就这么办,明天早晨五点钟你到材料库去。火车头在那儿上完木柴,你就坐上去。我本来想跟你多谈一会儿,可是来不及了,我得马上回去。明天我去送你。我们铁路工人也给编成了一个营,就像德国人在这儿的时候一样,有卫兵看着我们干活。”
阿尔焦姆告别以后,走了。
天很快黑下来。谢廖沙该到花园里来了。保尔在黑暗的房间里踱来踱去,等着他。冬妮亚和母亲一块陪着她父亲。
保尔和谢廖沙在黑暗中见了面。他们互相紧紧地握着手。
瓦莉亚也跟来了。他们低声地交谈着。
“手枪我没拿来。你们家院子里尽是佩特留拉匪兵,停着大车,还生起了火。上树根本不行。太不凑巧了。”谢廖沙这样解释着。
“去他的吧!”保尔安慰他说。“这样说不定更好。路上查出来,脑袋就保不住了。不过,你以后一定要把枪拿走。”
瓦莉亚凑到保尔跟前,问:“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瓦莉亚,天一亮就起身。”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讲一讲吧!”
保尔低声把自己的遭遇很快讲了一遍。
他们亲切地告了别。谢廖沙没有心思开玩笑了,他心情非常激动。
“保尔,祝你一路平安!可别忘了我们!”瓦莉亚勉强讲出了这句话。
他们走了,立刻消失在黑暗里。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时钟不知疲倦地走着,发出清晰的滴答声。两个人谁也没有睡意,再过六个小时就要分别,也许从今以后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