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着看他怎么办。他也知道现在有人咒骂他,说他成了个窝囊蛋,让上游几个大队的领导人欺住了。玉亭已经给他汇报了村里谁在骂他。他现在内心并不抱怨这些骂他的村民,反而意识到,不论怎样,双水村的人在关键时候还指靠着他田福堂哩!为什么不骂别人哩?知道骂别人不顶事嘛!众人骂他田福堂,是等着让他想办法哩!大家还是把他田福堂当作一村之主嘛!骂就骂去!
他现在先不管本村人如何骂他,而对上游几个村庄的领导人一肚子火气。他想:不能这样下去了!如果这件事他再不想办法,也许他的威信将在村里丧失得一干二净!他想他得破釜沉舟干一家伙!没办法,老天爷和东拉河上游几个村的领导人,已经把他田福堂逼到一条绝路上了!
他在脚地上转了一阵以后,天已经昏暗下来。他破例点着了手中的这支烟,没抽半截,他就猛烈地咳嗽了老一阵。他把这半截纸烟扔掉,即刻就出了门。
在他出了自己院子的时候,他老婆撵出来说:“你还没吃饭哩!”
他只顾走,头也不回地说:“饭先放着!我开个会,完了回来再吃!”
他先来到孙玉亭家,让玉亭立刻通知大小队干部,一吃完晚饭就到大队部来开会。他给玉亭布置完,就一个人先去了大队部。
大队部在田家圪崂这面的公路边上,一线三孔大石窑洞,两边两间堆放公物,中间一间就是会议室。院子里停放着大队的那台带拖斗的大型拖拉机。
田福堂身上带一把会议室门上的钥匙。他自个儿开了门,一股热气顿时扑面而来。他上了那个小土炕,把窗户打开,企图让外面的凉气进来一点——但外面和窑里一样热。他解开小布褂的钮扣,袒胸露怀,盘腿坐在小炕桌前,把煤油灯点亮,等着队干部们的到来。
他静静地坐在这里,脑子里正盘旋着一个大胆的计划。他想闻一闻烟,但发现他忘了带纸烟,就烦躁地一边想事,一边用手在自己干瘦的胸脯上搓汗泥。
不多一会,大小队干部就先后来到了大队部。除过一队长孙少安出门在外,村里所有负点责的人都来了。大家似乎都意识到这会议的内容是什么——解决水的问题。但没有人抱什么希望。
开会之前实际上已经进入了主题。大家七嘴八舌,说的都是水;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就象山里的庄稼一样没有精神。
玉亭先给各位负责人提起了另一件事。他说据许多人看见,田万有每天中午都跪在东拉河的井子上向龙王爷祈雨哩。他建议大队要批判田五这种封建迷信活动。
玉亭提起田五和他的“活动”,公窑里所有的队干部都笑了。田福堂说:“算了吧!到时田五背着牛头不认赃,说他是耍哩,你有什么办法?田五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都“嗡”一声笑了。
玉亭看书记否决了他批判田五迷信活动的建议,也就再不言传了。
这时,田福堂咳嗽了一声,说:“咱把会开简单一点。这几天,我和大家一样焦急。眼看庄稼都晒干了,就好象把我的心也晒干了。现在就指望川道里的这点庄稼,可东拉河里的水都叫上游几个村子霸占了……”
“我们就等死呀?不能把他们的坝给豁了?”一队副队长田福高打断田福堂的话,插嘴说。
有许多人立刻附合田福高的意见。
田福堂满意地笑了。他等众人的声音平息下来,说:“我也正盘算这样干哩!你们和我想到一块了!如果大家意见一致,那咱们干脆今晚上就动手!
“不过,为了避免村子之间的公开冲突,防止混战一场,咱们要暗暗地做这事。等他们知道了,水已经到了咱村里,他们也只能干瞪眼!到时公社追究这事,咱有话可说。就是的嘛!东拉河是大家的东拉河,他们几个村已经把庄稼浇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