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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帕,慢慢擦汗。汗水在我脸上好像结了一层又凉又硬的膜。“真的说不清楚,到底干什么了呢?”

    雪眯细眼睛,伸手轻轻触摸我的脸颊,指尖又软又滑。与此同时,她像嗅什么气味一样用鼻子“嘶——”地深深吸气,小小鼻翼随之略微鼓涨,仿佛有些变硬。她紧紧地盯着我,使我觉得好像有人从1公里之外注视自己。

    “不过是看见什么了吧?”

    我点点头。

    “那是说不出口的,是语言不能表达的,是对任何人也解释不清楚的。可是我明白。”她偎依似的把脸颊贴在我脸上,一动不动地贴了10秒或15秒。“可怜!”她说。

    “怎么回事呢?”我笑道。本来并没心思笑的,却又不能不笑,“无论怎么看我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或者不如说是个讲究实际的人。可为什么总是被卷进这种离奇古怪的事件之中呢?”

    “噢,那是为什么呢?”雪说,“别问我。我是孩子,你是大人嘛!”

    “的确。”

    “但你的心情我很明白。”

    “我不很明白。”

    “软弱感,”她说,“一种无可奈何地被庞然大物牵着鼻子走的心情。”

    “或许。”

    “那种时候大人是借酒消愁的。”

    “不错。”

    我们走进哈勒克拉尼宾馆,在游泳池畔以外的另一间酒吧坐下。我喝马丁尼酒,雪喝柠檬汽水。一位长着一副谢尔盖-拉赫马尼诺夫般高深莫测的面孔的、头发稀稀拉拉的中年钢琴手,面对一架卧式钢琴默默弹奏基本乐曲。顾客只有我们两个。他弹了《小星团》,弹了《但不是为了你》,弹了《佛蒙特州的月亮》。技术无懈可击,但兴味索然。最后,他弹奏了肖邦的一首前奏曲。这回弹得十分津彩。雪鼓掌时,他投以两毫米的微笑,随即转身离去。

    我在这酒吧里喝了3杯马丁尼,然后闭目回想那个房间里的光景。那似乎是一场活生生的梦——大汗淋漓地睁眼醒来,舒一口长气说“终究是场梦”。然而又不是梦,我知道不是梦,雪也知道不是梦。雪知道的,知道我看见了那光景。风干了的6具白骨。它意味着什么呢?那缺少左臂的白骨莫非是狄克-诺斯?而另5具又是何人呢?

    喜喜想告诉我什么呢?

    我恍然记起衣袋里那张在窗框上发现的纸片,赶紧掏出去电话亭拨动号码。没有人接。铃声仿佛垂在无底深渊中的秤舵,持续不断地呼叫不止。我返回酒吧,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如果能买到机票,我明天回国。”我说,“在这里呆得太久了。休假是很快活,但现在觉得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也有事要回去处理。”

    雪点点头,似乎我开口之前她已有预料。“可以的,别考虑我。你想回去就不妨回去。”

    “你怎么办?留下?还是同我一道回去?”

    雪略一耸肩,说:“我准备去妈妈那里住些天,还不想回日本。我提出要住,她不会拒绝吧?”

    我点下头,将杯里剩的马丁尼酒一口喝干。

    “那好,明日开车送你去马加哈。噢,再说,我也恐怕还是再最后见一次你母亲为好。”

    之后,我们去阿洛哈塔附近一家海味饭店吃最后一顿晚饭。

    她吃龙虾。我喝罢威士忌,开始吃牡蛎。两人都没怎么开口,我脑袋昏昏沉沉,恍惚觉得自己吃牡蛎时便可能酣睡过去,而变成一具白骨。

    雪不时地看我一眼,饭后对我说道:“你最好回去睡一下,脸色很不好看。”

    我回房间打开电视,拿起葡萄酒自斟自饮。电视上正在转播棒球比赛,杨基茨队对奥里奥尔队。其实我并不大想看棒球比赛,只不过想打开电视——作为一种同现实物相连接的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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