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举起你的双手
这时,李冬冬马上抢过话头说:“军人也要思考问题呀。
你用什么……“
冯家昌往下一指,说:“用脚。”
李冬冬愣了一下,吞儿,就笑了,说:“脚么?!”
冯家昌说:“脚。”
李冬冬笑着说:“真是奇谈怪论哪。你这个人,你这个人哪!……”
冯家昌说:“劳动者都用脚。我脚上扎过十二颗蒺藜,可我照样走路……”
李冬冬瞥了他一眼,说:“是吗?这么说,你是一个用‘脚’思想的人了?”
冯家昌笑着说:“因为脑子笨,所以用脚。”
李冬冬说:“看不出,你还挺幽默呢。”
冯家昌说:“当兵的,整天立正、稍息,懂什么‘幽默’。不过是……”说着,他突然灵机一动,“那好,我就‘幽’你一默?”
李冬冬笑着说:“‘幽’吧。你‘幽’啊?”
冯家昌沉吟片刻,清了清喉咙,轻声背诵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蓑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篷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殇;训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沦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至使……(在这里,他要顿一下,他必须顿一下。)见笑,见笑。”
李冬冬两眼睁得极大,她原地转了一圈,先是做了一个极优美的姿势,马上接口说:“……至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你还说你没看过《红楼梦》?你坏!”
冯家昌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不过是看了两眼‘注’。”
李冬冬瞪着两只大眼说:“你……你喜欢跟人斗气,是吗?”
冯家昌淡淡地说:“我从不跟人斗气。要说斗气,我只跟一个人斗过气。那是连里的一个大个子……”接着,他给她讲了“九支步枪”的故事。
李冬冬好奇地问:“胜了?”
冯家昌摇了摇头,说:“败了。”
李冬冬说:“生气吗?”
冯家昌却说:“生气,是生自己的气。”
李冬冬问:“为什么呢?”
冯家昌挠了挠头,说:“好像有一本书上这么说过:你决不要对失败满不在乎。你一定要对失败生气,生很大的气。但是,好的失败者的标志,是生自己的气,而不是生获胜对手的气。”
李冬冬脱口说:“太棒了!哪本书上说的?”
冯家昌说:“让我想想,好像是……尼克松写的吧。”
李冬冬仰起头,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等等!我想起来了。尼克松写的?是不是《六次危机》?”
冯家昌说:“好像……是吧。”
这时,李冬冬肯定地说:“你的记忆力真好。这是一本内部发行的书,不公开。是尼克松当副总统时写的。他说他一生曾遭遇过六次重大危机……”
冯家昌接着说:“尼克松说他幼年吃了很多苦。小时候,每天上学前,还要先去卖一车莱……当然,在国际上,出身寒门的也不是他一人。法国总统蓬皮杜,曾经是一位中学教师,他初当总统的时候,也是被人看不起的……那时候,他第一次登台演讲,是带了稿子的。他走上台子,拿着稿子念了五分钟,在这五分钟时间里,台下一直乱哄哄的,有很多人在下边嘲笑他,但他不理不睬,硬着头皮往下念。五分钟过后,他收起了那页稿纸,此后滔滔不绝地讲了三个小时,一下子就把议员们镇了……日本的田中角荣,原是个小木匠,第一次竞选,自己提着糨糊桶上街刷海报……希特勒,是他父亲第三个妻子生下的第三个孩子,原是一个在码头上扛大包的,后来他的军衔是奥地利下士;拿破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