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那意思是说现在差不多是上咖啡馆去喝怀苦艾酒的时候了。”
第二个星期的周末,高更说:“今晚让我到你的那幢房子里去一下。也许我能挑到一个可爱的胖姑娘。
“别碰拉歇尔。她是属于我的。”
他们穿过石巷的迷宫,走进妓院。拉歇尔一听到文森特的声音,立即蹦跳过门厅,投入文森特的怀抱。文森特向路易介绍高更。
“高更先生,”路易说,“你是一位艺术家。也许你可以给我去年在巴黎买的两幅新画鉴定一下吧。”
“我很高兴。你从什么地方买的?”
“歌剧院广场上的古皮尔公司。是放在公司的前厅中的。请进来,先生。”
拉歇尔引文森特走进左边的房间,把他掀倒在近旁一张桌子边的椅上,一个屁股坐在他的腿上。
“我到这儿来了半年啦,”文森特抱怨说,“可是路易从来没有问过我对他的图画的看法。”
“他并不认为你是个艺术家,疯浪子。”
“也许他是对的。”
“你不再爱我了,”拉歇尔说,绷着脸。
“你怎么会那样想的呢,小鸽子?”
“你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来看我了。”
“那是因为忙着为我的朋友布置房子。”
“那末,即使你不来,你还是爱我啦?”
“即使我不来。”
她扭扭他的圆圆的小耳朵,轮流吻吻。
“来证明一下,疯浪子,你能把你的滑稽的小耳朵给我吗?你答应过我。”
“要是你能拿下来,你就拿吧。”
“噢,疯浪子,你的耳朵是缝上去的,象我的布娃娃的耳朵一样。”
从房间里传出一阵叫喊声,横贯厅堂,这一尖声叫喊既不表示愉快,亦不表示痛苦。文森特把拉歇尔从腿上推下去,奔过厅堂,进入客厅。
高更弯身蹲在地上,抽搐着,泪珠滚下他的脸颊。路易,手里拿着灯,低头盯住他看,惊慌失措。
“保罗,保罗,怎么啦?”
高更想开口,但说不出话。过了片刻,他喘着气说:“文森特……我们……终于被证明……看……看……墙上……那两幅画……路易从古皮尔公司买来的……装饰他妓院的客厅。全是布格罗!”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前门走去。
“等一等,”文森特叫道,跟着他奔去。“你上哪儿去啊。”
“到电报局。我得马上把这个情况打电报告诉巴蒂格诺勒俱乐部。”
盛暑的溽热来临。田野色彩美艳。绿色、蓝色、黄色和红色,灿烂得眼花缭乱。随便什么东西一接触太阳,就一直烧到中心。罗纳河的河谷飞起阵阵波浪似的热气。太阳袭击着两个画家,痛打他们,把他们打得稀烂,吸出他们的全部抵抗力。西北风刮起来,抽打他们的身体,鞭挞他们的神经,摇晃他们脖子上的头颅,使他们感到头将爆裂开来。然而,他们还是每天早晨顶着烈日出去,一直画到夜晚的咄咄逼人的蓝色加深了白天的咄咄逼人的蓝色。
在文森特和高更之间,一阵猛烈的火山爆发、另一次内在的沸腾、一场可怕的斗争在酝酿着。晚上,当他们过度疲劳而睡不着觉的时候,过度神经紧张而坐不下来的时候,他们便彼此用尽他们的精力。他们的钱渐渐少了。
他们无法取悦自己。高更从来不知疲倦地惹文森特光火,当文森特狂怒的时候,他便把“将军,您是正确的!”扔在后者的脸上。
“文森特,毫无疑问,你是无能作画的。看看这工作室的杂乱无章。看看这只颜料箱上的污垢。我的天哪,倘若你的荷兰头脑没有被都德和蒙蒂塞利弄得稀里糊涂的话,也许能清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