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单刀直入地问:“县里给咱拔的一笔发工资的款你弄哪里去了?”
“使了。”
“咋使的?”
“还改水改厕的贷款了。”
汪有志一皱眉头,大为不解地说:“钱是专款专用的,你咋能这样做?”
“咋不能呢?称盐的钱就不能打油吗?”杨小建喝一口水,毫不在意地说。
“那打油的钱哩?”
“打油的钱割肉了。”
“那割肉的钱呢?”
“割肉的钱买米了。”汪有志问一句,杨小建有一百句在那儿等着,说,“你就别问了,问到底,就是没‘发工资’的钱了。”
汪有志“嘿嘿”“嘿嘿”冷笑两声,尖利的娘子腔充满了房间:“你这么干,就不怕组织上处分你?”
“处分?我买个鏊子没有腿――专(砖)等(蹬)着呢!当这个熊书记,如同丐帮头,早一天下台,早一天解脱。”
这一说,汪有志没词了,心里也就窝了气,拉着汪全要走。
“哎,老汪你可不能走,你还得给我弄山芋干面呢!”
“给你弄个**毛!”汪有志突然冒出了一句粗话。
见汪有志真地生了气,办公室主任忙上来解围:“汪站长,你可把咱杨书记给冤枉了。你不发工资,杨书记不也没发吗?上边拔钱了不错,可还没到咱账户上,就被银行截走了。为了能贷到款,再给咱的教师发两个月的工资,杨书记才又请银行的几位老板来咱镇里考察,这弄山芋干面不也就是为了咱发工资吗?”
这一说,汪有志才恍然大悟,有点不好意思:“你这个小杨,咋不早说哩?山芋干面我家里就有。上一次小儿子的战友给他部队首长弄的,我留了几斤,我这就给你弄去。”
汪有志和汪全出了杨小建的办室,汪全说:“有志叔,杨书记正有大事呢,你还跟他瞎罗罗。”
“咋是瞎罗罗?他不该将咱的工资还贷款呀?”
“你看,他不也正急着又在贷吗?他顶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
“多大的压力?可有太平洋大?”
“比太平洋还大,他爹死了,你知道不?”
汪有志一惊:“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他父亲过世他怎么还会在镇里上班?现在哪还有这样为公的干部?”
汪全脸沉沉地说:“真的。前天晚上过世的,明天出殡,他请这几位行长是事先约好的,他为了不失约,能贷到款,才忍着悲痛来镇里张罗事的,送走了几位行长还要回去办丧事。”
“噫,这,这,这你咋不早说呢?这叫我弄得算啥。”汪有志感到非常地后悔。
汪有志便有一种对不起人的感觉,问起丧事在哪里办的,汪全告诉他在他的老家龙门集办的。于是,汪有志便与汪全一块去龙门集去为杨小建的父亲吊孝。
来到灵棚,二人为老人作了三鞠躬,接着,就要按规矩上账了。汪全一摸裤兜,说了声不好。汪有志问怎么啦?汪全说没有带钱。汪有志便说,不要紧,我有。就这样,汪有志来到账桌上,为自己上了一百元,又为汪全上了一百元。
过了两天,杨小建的丧事办完了,请送礼的客人喝酒,汪有志和汪全也一块去了。酒桌上喝着酒,说着杨小建的父亲的往事,也说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可汪全却只字不提还钱的事。汪有志心里不是滋味,但嘴上却又不好说。汪有志是文化人,文化人是能登大雅之堂的人,能登大雅之堂的人就不是一般的俗人。汪有志也时常地讲:钱是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个人若是沾上一身铜臭,这个人算是没救了,比一身屎还要恶心。他扯着娘子腔发表这些言论,就在蛤蟆湾的农家饭场上。发这样的言论,也没有人跟他理论。谁有资格呢?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