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带来的木松鱼,就是婚礼上亲友们送给的。”
迷亭说:“只送三条鱼干贺喜?够吝啬的!”
寒月说:“哪里!在一大堆里只拿了这三条。”
“那么,你家乡的姑娘,也是脸色漆黑吧?”
“是呀,漆黑漆黑的,和我很般配。”
“那么,对于金田家,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怎么办?”
“那可有点儿说不过去。是吧?迷亭兄!”
“没什么。嫁给别人还不是一样。反正所谓夫妻,不过是摸黑撞头罢了。一句话,本来用不着撞头,却偏要瞎撞,真是多此一举。既是多此一举,管他谁和谁相撞,都无所谓。只是作《鸳鸯歌》的东风君可怜哪!”
“唉,鸳鸯歌么,看情况,转让给我也行啊!待金田小姐结婚时,我再另做一首。”
“不愧为诗人,多么落落大方。”
主人还是挂牵着金田小姐:“对金田家谢绝了吗?”
“没有。没有谢绝的必要。我从未向对方求婚,或是表示要娶她,所以,默不作声就蛮好……真的,默不作声就蛮好。即使现在,也有十名二十名密探盯着,会把我们的谈话一五一十全给告密的。”
主人一听密探二字,刷的板起面孔宣布:“哼!那就住口!”
主人似乎余意未尽,便又针对密探,煞有介事地大发议论:
“乘人不备,探囊取物者小绺也。乘人不备,巧窃心曲者密探也;神不知鬼不觉,撬门开窗拿走他人什物者盗贼也。神不知鬼不觉,诱人失言以窥其心境者密探也;将砍刀插在席上,硬是勒索他人钱财者强盗也;罗织恐吓言词强奸他人意志者密探也。因此,密探和小偷、盗贼、强盗本是一家,毕竟顶风臭出四十里。若是听他们的,就惯坏了他们。决不能服软。”
寒月说:“唉,即使有一个两千名密探在上风头列队进攻,也没什么可怕。我可是磨玻璃球的著名理学士水岛寒月哟!”
迷亭说:“听啊,听啊!实在佩服!到底是新婚的学士,真个是神采奕奕!不过,苦沙弥兄,既然密探和小偷、盗贼、强盗都是一伙,那么,雇用密探的金田家是和什么人一伙呢!”
主人说:“不外乎熊坂长范之流吧!”
“比作熊坂,太妙了。戏词【日本谣曲《乌帽子折》的最后一句唱词】不是说么:‘只见一个长范,却成了两个,原来是身首异处。’像对面胡同的那个‘长范’,靠着放阎王债起家,贪得无厌,物欲横流,活一千年也不会毙命的。叫那些家伙抓住可是报应喽!一辈子要倒霉的。寒月,可要当心哟!”
寒月泰然自若,模仿‘宝生派’【日本能乐唱腔五派之一】的腔调气焰万丈地说:
“怎么?好吧!戏词中还说‘唉呀呀,你这凶恶的强盗!老子刀法,谅你早已知晓。如此还不知趣,胆敢破门而入,管叫你大祸临头喽!’”
独仙毕竟与众不同,他提出了一个与时局无关的比较超脱的问题:
“提起密探来,二十世纪的人,似乎大多数有成为密探的趋势。这是什么缘故?”
寒月回答说:“是由于物价上涨吧?”
东风回答说:“是由于不懂艺术情趣吧?”
迷亭回答说:“是由于人们长了文明角,像芝麻糖似的,麻麻癫癫的。”
轮到主人发言了。他装腔作势地开始发起如下的议论:
“这一点,我曾煞费思索。依我之见,现代人的密探化倾向,全怪个人自觉意识太强。我所说的自觉意识,绝不是独仙君所说的什么‘修炼成佛’、‘与天地浑然一体’等等悟道之类……”
迷亭说:“唉呀,越说越玄虚了。苦沙弥兄,既然连你都鼓簧弄舌地讲那套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