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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提前半年就同他说,要留下猪肠猪肚和猪首。事到临头,他还是不答应。气得我说了些不吉利的话,说只怕等到想住新房,想穿新衣服,想吃鱼肉,自己却不行了。他才同意留下猪肠猪肉,再配几斤豆腐,做了一些灌肠粑。”
孙四海劝道:“邓校长做事细致,比我们想得远!”
成菊说:“既然想得远,过年时更要求个吉利。老邓却连鞭炮都舍不得放,吃年饭时放五百响。换岁时放五百响,初一开门也只打算放五百响。连叶碧秋家都不如,叶碧秋的苕妈还晓得,过年的鞭炮,至少要放五千响。”
这一天,公历已到二月四号了,农历才腊月十六。
孙四海只能将王小兰送到学校旁边的路口。
分手时,孙四海将一只压岁的红包塞到李子手里。李子不肯要。孙四海就对她说:“别人给的你可以不要。我给的,你一定得要。”没有外人时,李子伸手接过红包的模样很温顺。王小兰责怪孙四海,不要太宠孩子了。她将手伸给孙四海,孙四海紧紧地握了一下,然后一点点地让自己的手,从王小兰的手腕慢慢地滑到手心,到最后还要用中指指尖长长地贴在一起。
王小兰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小声说:“李子长得越来越像你了!”
孙四海喉咙一紧,王小兰走远了,他才让泪水流出来。
接下来,余校长张罗着将家里养的那头大猪杀了。杀出来后净重一百二十斤猪肉,留下八十斤,全部做成腊肉挂起来。一半用作在家寄宿的孩子们改善伙食。另一半则是余志明年一年的营养。他是考虑到余志要到青春期了,加上邓有米妻子数落丈夫的那番话,还在他心里记着。卖掉的三分之一也没出校门,全到孙四海手里了,除了考虑的对象是李子,孙四海的想法和做法同余校长完全一样。
日子过得很快,孙四海将自己的那块茯苓地整理到一半,就到了大年三十。孙四海自己下厨做年饭菜给自己吃,自己放鞭炮给自己听,然后关上门,守着一堆灿烂的炭火,闷闷不乐地听收音机里播送的联欢晚会。整整四个小时,口渴了也懒得去倒杯水喝。熬到零点,才打开门放了一串鞭炮。
孙四海从三十夜里,一口气睡到初一下午。要不是余志在外面叫:“孙老师,给你拜年口!”孙四海也许还会睡下去。余志这样叫,也是多年的习惯。他们怕孙四海独自一人睡出毛病,每年的大年初一,都会在中午前后将他叫起来。
起床后,孙四海百无聊赖。孙四海是邻村的孤儿,后来老村长将他要到界岭小学教书,更是举目无亲,连拜年的对象都没有。他索性扛上锄头,上山去整理那块茯苓地。
第二天,还是这样。孙四海正在茯苓地里忙碌,余志跑来,说余校长要孙四海马上回去吹笛子。孙四海觉得奇怪,便放下锄头回到学校。
余校长说:“孙老师,吹一下笛子吧!”
孙四海拿出笛子吹了一通,才问为什么。
余校长指着附近的一处山坡,说是有人在那里蹲了好久。
孙四海扭头看过去,那棵大松树后面真的藏着一个男人。
不久前下山,张英才母亲说的那番话,余校长始终记着。张英才每年正月初二都要来界岭小学拜年,可他们从来没见过。余校长猜想,那个在山坡上躲躲闪闪的男人。就是心有愧疚不敢露面的张英才。他希望孙四海的笛声能够感动张英才,使他从山上下来,与大家见上一面。
孙四海的笛声比先前更抒情了,大松树下的男人终于露出半个身子。
突然间,笛声断了。孙四海像是变了一个人,手里拿着笛子,大步流星地往大松树走去。树后的男人不敢迟疑,蹿过山坡,往界岭深处跑去。余校长看清了,那个男人是王小兰的小叔子。王小兰的小叔子在外面打工,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