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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条都不让写了。
余校长不同他说这些,只问万站长在不在家。听说万站长又带李芳去省城医院做放疗去了,余校长轻轻地啊了一声。黄会计敏感地告诉他,万站长的本钱被李芳的病掏空了,如今是寅吃卯粮,就连李芳送给他的那辆摩托车也折价卖了。真想借钱,最好到没有民办教师的城里去找亲戚熟人。乡下有钱的人本来就少,突然间这么多民办教师要转正。有点闲钱的人家,早被捷足先登的人借空了。黄会计还说,全乡的民办教师中,除了界岭小学的三位,其余的人都找他借过钱,弄得他夜里都不敢开灯,听到有人敲门就心生烦躁。余校长说,自己只是问问,好久没看到万站长,有些想念。
因为余校长和孙四海还没办好手续,邓有米不好太高兴。但他一定要让成菊好好享受一下,便趁着周末再次去县城:用领到的第一笔公办教师工资,给成菊买了一枚金戒指。
天气很冷,但阳光很好。戴上金戒指的成菊,执意要到大大小小的村子里走一走。成菊的手粗糙得像是红豆杉的皮,食指上的金戒指在晴空中一闪一闪十分夺目。看到的人没有不羡慕的,都说她跟着邓有米过了二十多年苦日子,一夜之间就彻底翻身了。当然,也有人不高兴。最不高兴的是村长余实的妻子。因为成菊的金戒指,与她那戴了几年的金戒指一模一样。
正像俗话所说,成菊真的是睡着后笑醒了。邓有米领了第二个月的工资了,成菊还是有事没事就在那里痴笑。下来巡诊的乡卫生所所长看过后,怀疑她患了癔症。吃了一瓶谷维素片也不见效,邓有米急了,害怕乐极生悲,就想学万站长,送成菊到省城医院去诊治。蓝小梅拦住他,说是自己有个办法可以试试。那天,蓝小梅请成菊吃饭,见成菊又在那里痴笑,她上前去贴着她的耳朵大声呵斥她:如果再得意忘形,就将邓有米的公办教师资格作废!成菊吓得全身发抖,将一大杯酒当成白开水倒进嘴里,不省人事地躺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便恢复到往日的样子。
最着急的人是万站长。
从省城回来后,万站长不顾自己累得也像得了癌症,三天两头往界岭小学跑,见面就问筹款进
度。实际上,只要一看课程安排就知道,按兵不动的余校长和孙四海,除了上课哪儿也没去。说起来,他俩的想法基本相同,就算有人答应借钱,以界岭的情况,能拿出二三十元四五十元就相当不错了,相对于需要交付的款项,无异于杯水车薪。
万站长每次来,都要单独同蓝小梅商量一阵。那天,蓝小梅突然不辞而别,再回来时,就望着余校长伤心落泪。原来蓝小梅去县里,要蓝飞想办法筹点钱。蓝飞也没办法,县团委的同事都很年轻,几乎没有积蓄,自己又刚刚有了女朋友,每月开销大得不得了,接下来就要筹钱买房子准备结婚。蓝飞建议,将家里的房子抵押给银行,换些贷款,或者干脆将房子卖了。真的做起来,才发现蓝飞的方法根本行不通。蓝家的房屋太旧了,银行不愿抵押,也没有人肯出价购买。
那一天,像要落雪了。
突然出现的万站长,带来乡法律事务所的谢律师。
万站长说了来意,将余校长吓了一跳。邓有米的胆子比较大,虽然有些担心,还是同意万站长的做法。于是,万站长就带着律师去找村长余实,将这些年余校长他们垫付学校校舍维修费的明细账摊在桌上,希望村委会如数偿还,否则就向法院起诉。
村长余实哈哈大笑,钱是村委会欠的,又不是他个人欠的,他希望万站长去告状,更希望这事闹到报纸和电视上去。村长余实一向称呼万站长,这一次却叫他老万,提醒他不要将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上,要以平常心来分析这件事。在界岭小学的问题上,村委会尽了力,那些民办教师才能坚持下来。至于垫付的维修费,谁晓得是用在教室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