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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二一章 君(中)
无疑。

    这不能不谢谢他的母亲李太后。这位农村贫苦人家出身的女子,身上有着浓厚的贪利务得的禀赋,她终日的愿望,便是巴望着家中的财宝越来越多。虽然成为娘娘以后,她毋庸为一个蛋一只鸡、一升麦一石粮去盘算,但是,贪利务得的个性,却已流淌于她的血液之中,并深深地使她的儿子完全秉承了下来。

    万历没走出过皇宫,固然知道民心的可贵,却无法真正体会。在真金白银面前,他总是轻易的选择后者。让他彻底断了财路,那简直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当然万历也有站得住脚的道理——凭什么士农工商,只让农民纳税?工商业却不纳税,这到哪里都说不过。要是这次再退让了,国库依然会枯竭若斯,负担依然都压在农民身上,农民也会造反的所以必须农有农税、工有工税、商有商税,不能光欺负老实人了

    申时行自然无法在道理上反驳万历,但他坚持撤掉太监税官,由地方政fu来收税。万历反驳,这不都是一样么?你敢说官员就不贪婪?

    前些年监管得力,官场稍好了几年,这几年彻底放羊,自然又贪墨成风,申时行自然没脸说这个大话。但他坚持认为,只要把缺官补齐了,再加强监管,就会约束官员的行为。

    那为何不给太监个监管的机会呢?

    君臣俩讨价还价整整一个时辰,争来争去的内核,其实就是税银到底进国库,还是进内帑。

    期间万历吸了二十根烟,几次险些虚脱,最后连话都说不出了,却仍紧咬着底线不放。

    申时行也上了牛劲儿……奶奶的,俺这求爷爷告奶奶的,都是为了谁?你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

    大太监们也早闻讯赶到宫里,从卷帘后偷窥,见再僵持下去,怕皇帝会撑不住。

    不能再让申时行磨下去了,必须出大招了,他们叫来亲随太监,如是这般吩咐一番。

    于是太监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着二十个小太监进了寝宫,不由分说便给申时行磕头,一边磕一边哭:“申先生,求求您,别逼皇上了……”“没看着皇上病着呢?”“你咋这么狠心嘞,要逼死皇上么”

    一边哭,一边砰砰磕头,弄得鼻青脸肿,有的鲜血都流出来了。

    申时行是仁厚君子,被这种阵势吓坏了,终于动摇了……

    ~~~~~~~~~~~~~~~~~~~~~~~~~~~~~~~~

    宫门眼看落锁,浓茶喝成白水,二王才见申时行的身影从皇极门出来。

    “怎么样?”两人窜上去问道。

    “我已经尽力了……”申时行满身疲惫,连多一句的兴致都没了,只把手里的黄绸题本往王锡爵怀里一送,便失魂落魄的往前走。暮色苍茫中,那条背影是如此苍老萧索。

    怕他出事,随从们赶紧跟上。

    见他这样,王锡爵和王家屏就心凉了大半,没功夫理他,就在皇极门前打开题本。冬天日短,光线已暗,两人吃力的辨识着题本上的文字:

    ‘其开矿抽税,原为济助大工,不忍加派小民,采征天地之利,今开矿年久,各差内外官俱奏出砂微细,朕念得不偿费,都着停免,若有见在矿银,就着矿差内外官,一并解进,驰驿回京原衙门应役,凡有矿洞,悉令各该地方官,封闭培筑,不许私自擅开,务完地脉灵气。’

    这是说矿监的,虽然依然挺着脖子不认错,但好歹是撤了。两人送了半口气,再往下看,只见接着说:

    ‘其各省税课,俱着本处有司照旧征解税监。一半并土产解进内库,以济进赐供应之用,一半解送该部,以助各项工费之资,有余以济各边之用,其各处奏带员役止着押解催督钱粮,行文差用,不许私设关津,指称委官,容令地方棍徒肆行攘夺,致民生不安,商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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