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退伍兵
皮肤的顽童光着脚在沙滩上默默地游逛着,像只矶鹞一样。索默斯靠近时,那老瘦子发出了莫名其妙的叫声,索默斯意识到,这是在警告他别趟了那瘦渔人身后埋在沙子下的钓线。索默斯便迈了过去。而那棕色皮肤的赤脚小顽童仍在四处闲逛,对此毫不在意。当那老人冲他发出含糊的叫声时,他连头都没抬。
“我爹是个打渔人,
哦,是个打渔人!
对,是个打渔人!
什么鱼儿他都能抓。”
周一、周三和周六是图书馆开门的日子。穿过横跨铁路的步行铁桥,你就来到了一座铁皮屋顶的大木屋,它孤零零地坐落在一个荒弃的角落里,似乎是那村子里的一件废物,而那村子本身就是一堆废物。从后面看,这座建筑可能是临时用来做教堂的。可前脸儿上却写着PiCtOria,那定是家电影院了。不过,那儿还挂着一块金字黑牌子,像教堂的通知牌,那金字是“艺术学校图书馆”。这家电影院还有一小间全木侧厅,像是一间教室。这侧厅的一部分就是图书馆,索默斯夫妇常光顾这里。里面有四排,顶上一排是一百来本小簿册子,全是纳特•古尔德和赞恩•格雷的书。“哦,〈玛吉的少女》是本可爱的书,真可爱。”一个年轻女子站在一把破椅子上叫着,那把椅子是用来蹬着取顶排上的书的,“你们这儿还没有赞恩•格雷的新书吧?”她对那白胡子图书馆员说起话来显得那么亲密无间,让人觉得那是她亲爹。随之又来了一位年轻铁路工人,他听说这儿新到了一本纳特•古尔德的书。
索默斯和哈丽叶借了玛丽•E.曼和乔治•A.伯明翰的书各一本。出来时,索默斯说:“我倒是不怀疑他们读英语书,但他们肯定只读纳特•古尔德的书。在这儿,英国中的猜忌、情感和懊悔看上去纯属浪费时光。”
“我猜呀,”哈丽叶说,“你如果缺乏内心生活,那些就会看似浪费时光。你瞧瞧,瞧瞧!”她让他看的那东西引起了他们的争论。
她想花上五镑买四根柱子和一条铁链把它圈起来,或许再在里面种上点草。可索默斯却说,光那根链子或许就要十镑,因为这是澳大利亚。管它呢,它跟别的东西没什么两样。可哈丽叶却说不为这东西做点什么她就不走。索默斯说她是个爱管闲事的女人。
他们说的是阵亡士兵纪念碑,一尊褐色的士兵雕塑。他挎着长枪、打着裹腿、头戴毡帽、静若处子的站姿确实很引人注目。这雕塑约摸真人般大小,不过矗立在一人高的底座上,他看上去就显得小巧、硬朗而楚楚动人。底座大小合适,目光水平处的发花岗岩立柱间镶嵌着几块白条石,一块用小黑体字刻着所有阵亡将士的名字,其墓志铭是“永志不忘”;另外几块上则刻着参战服役人员的名字,碑文是“上帝保佑”。底座上镌刻的是:“格兰尼•里斯揭幕”。这确是一座小镇纪念碑,尽可能刻上每个人的名字:死去的、当了兵的、立碑者,还有格兰尼•里斯。这面色苍白、体态纤弱的士兵永远可怜地位立在那儿,稚嫩而迷人,恰似这里的人民。这雕塑与这环境也很协调。
可它却立在离铁皮屋顶的电影院几码处、通向车站的破路边角上,看似一只被遗弃的旧牛奶罐子,说它是新牛奶罐子也行。雕塑基座周围是一地破纸片,间或有一两只!口罐头盒子。稍远处架着一挺德国机关枪,亦看似遗弃的破烂货。那装有一扇金属板的机枪模样奇特,它是某种更高级文化的产物,邪恶而腐朽。
哈丽叶决心要拯救这尊孤苦伶仃的雕塑,它看似人们在慌乱中遗弃的东西一样。哈丽叶就想用什么把它围起来。可索默斯却说:“别管它,放着吧。人家不喜欢围起来的东西。”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