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死了
“亲爱的洛瓦特,还有洛瓦特夫人:你们知道我伤势如此之重,也不带一张慰问卡或一枝晚香玉来看看我,我不认为这样算得上善良。你们的袋鼠。
“又及,子弹在我的鼠袋子里。”
理查德自然马上就去了,哈丽叶则送去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从海滩上抬来的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贝壳。对一个病人,这些东西算得上奇妙有趣了。
索默斯看到袋鼠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形销骨立,眼含惊恐的目光。屋里摆满了鲜花,喷了古龙香水,但透过这香水味,分明能闻到一股腐臭味,令人不快。护士清理查德保持安静。
袋鼠伸出了他枯黄干瘦的手。他的黑发打着给,可怜巴巴地贴在前额上。他沙哑着嗓子,声音微弱但仍语调尖酸地说:
“嘿!总算来了。”说着他汗湿湿的手握住了索默斯的手。
“戏不知道你能不能见客人。”理查德说。
“我不能。坐,表现好点儿。”
索默斯坐下,但不知怎么才能表现好点儿。
“哈丽叶送给你这么傻乎乎的礼物,”他说,“都是我们从海边上抬来的贝壳。她觉得你可能喜欢在床上把玩──”
“像是考文垂•帕特莫尔的长诗。让我看看。”
病人拿过那个索伦托产刻有海妖女的小盒子,看里面的贝壳。
“我能从它们身上闻到海的气息。”他沙哑着嗓子道。
说着他缓缓地把贝壳一个个看过去。有像煤核的黑贝壳,有的黑贝壳上绕着白线条,有些布满黑白疙瘩的贝壳样子十分逗人,有袖珍的紫色贝壳、亮晶晶的半透明半橘红贝壳、长着锋利长尖儿的粉贝壳、玻璃样的贝壳和可爱的珍珠贝壳。还有一些是理查德放进去的,磨得如同象牙,是好材料,里面的结构都看得清。螺旋看似童话中的梯子,而那一根根生殖器似的长线条则是贝壳的中心,上面的螺纹早已被水流磨掉。再有的是奇妙的扁圆壳片,上面留着可爱的螺纹痕迹,中间还露出个洞来。理查德特别喜爱这类贝壳。
袋鼠一个个匆匆浏览着,似乎它们是彩纸碎片。
“给,拿走吧。”他说着把盒子推开,脸颊上泛起了浅浅的粉红斑点。
“你一个人时可以拿这些玩艺儿解解闷儿嘛。”理查德带着歉意说。
“这些东西让我感到自己从未出生。”袋鼠嗓音嘶哑地说。
理查德一怔,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只好干坐着,袋鼠静躺着,茫然地凝视着前方。索默斯无法不去想那虽然很淡却是在弥漫着的恶心气味。
“我的排污管道漏了。”袋鼠苦涩地说,似乎是要分散索默斯的注意力。
“会好的。”理查德说。
病人没有回答,索默斯依旧安坐一旁。
“你原谅我了吗?”袋鼠盯着索默斯问。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理查德说,表情沉郁。
“我知道你还没有。”袋鼠说。理查德皱紧了眉头,看着那张蜡黄的长脸,他觉得这张脸十分陌生而恐怖。
“你冲我吼叫,似乎我是叫。红帽’。”说着他笑了。袋鼠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转向他看着。
“帮帮我!”他说,几乎是在喃言,“帮帮我。”
“行。”理查德说。
袋鼠伸出手来,理查德接了过去,但并非没有丝毫的反感。随后他倾听起城里微弱遥远的嘈杂声,又看看屋里美丽的鲜花,有紫罗兰、兰花、晚香玉、淡黄淡红的玫瑰,冰岛罂粟的橘红色如同透明的光影,还有百合花。这屋子就像一座坟墓,像医院的停尸房,都是这些花和那股子淡淡的令人恶心的味道造成的。
“我并没错,这你知道。”袋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