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汤姆•布兰文娶下一位波兰太太
。
在这件事之后有一段时间,他比过去更安静一些,喝酒的时候更知道节制一些,跟朋友们的交往也比较少了。第一次和那个女人肉体的接触带来的幻灭,一方面增强了他要找到一个能够象征他的一切无法述说的强有力的宗教冲动的妇女的愿望,一方面也使他的行为更加检点了。他还担心失掉他十分害怕会失掉的东西,而且他究竟是否占有它,他也不敢十分肯定了。那第一次的事件没有关系,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认为最为严重,而且使他最害怕的是恋爱这件事情本身。
他现在老为情欲所苦恼,他脑子里老是想象着一些淫秽的场面。可是,现在他所以不再去找一个放荡女人的真正原因,除他自己有些神经质的天性之外,主要是前次的经历留给他的贫乏和无聊的记忆。一切毫无趣味,简直只不过是一种纯官能的活动,他实在无脸再去重复这样一次冒险经历。
他进行了一次坚强的本能的努力,以维持他的天生的轻快性格不受到损害。只要生活得很平稳,他天性中就充满了生活的乐趣和幽默,充满了自足和无比欢快的感觉。可是现在他却常常感到十分紧张,他的眼睛里也出现了不安的神色,有时也轻轻皱起了眉头。他那种欢快的幽默被一种低沉的沉默所代替,常常接连好几天他都仿佛心神不定。
他自己也没法说清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在大多数时间中,他心里都充满了淡淡的愤怒和怨恨的感觉。可是他知道,他心里是老在想着女人,或者某一个女人,这种思想日复一日地存在下去,使他感到非常愤怒。他简直无法抛开这种思想,他自己感到十分可耻。他也曾遇到过一两个对他表示甜情蜜意的姑娘,开始和他交往是希望他们的爱情能够迅速地发展下去。可是当他和一个漂亮的姑娘在一块儿的时候,他发现他根本不可能使他们的关系如他想象的那样发展下去。那女孩子呆在他的身旁这一事实就使得那种发展成为不可能了。她的那种情景他没法想象,他又没法想象她实际光着身子时的情况。她是一个他喜欢的姑娘,可是他非常害怕,简直不敢设想让她脱光衣服时的神情。他知道在脱光衣服这个最后的问题上,他对她根本不存在,她对他也完全不存在。另外,他如果和一个放荡的女人在一起,事情就会发展得很快,她会使他一刻也不得安宁,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该赶快从她身边跑过,还是该出于火一样的情欲的需要,马上就把她弄上手。这时他会又一次想到他所受到的一次教训:如果他和她胡来,所得到的只能是他无法不十分厌恶的空虚。他并不厌恶他自己或那女孩。他厌恶的是那种经历在他心中留下的后果——他对它简直是厌恶之极。
后来,在他二十三岁的那年,他母亲去世了。现在家里就剩下他和埃菲在一起生活。母亲的死对他又是一次意想不到的打击。他完全不能理解是怎么回事。他也知道这是他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一个人有时候不得不忍受这种意料不到的突然飞来的打击,这种打击将会在一个人的身上留下伤痕,不论任何时候,一碰到它都还会感到疼痛。他开始对一切可能和他作对的情况感到恐惧。他曾经非常热爱他的母亲。
母亲死后,埃菲和他经常凶恶地争吵。论说他们应该相依为命,可是他们俩却都被一种离奇的毫无道理的紧张情绪所苦。他总是尽一切可能躲在外面不回家。他在科西泽的红狮酒店,保留着一个归他专用的角落,也是那里炉火边的常客。他这个大手大脚,常扬着脑袋的活泼漂亮的青年,大多数时间总是一言不发。尽管他总是很留心地听着别人的谈话,和任何他认识的人打招呼时也充满了热情,可是他很怕和生人见面。他和所有的女人都随便开玩笑,她们都非常喜欢他。他随时都非常注意地倾听男人们的讲话,而且对他们都非常尊敬。
只要喝一点酒,就会使他很快满脸通红,并使他的那双蓝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