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们在沼泽农庄上的生活
、准备接受他的状态之中。他由于激动,思想颇有些混乱。他对牧师说明了他的意思,并请他发布了结婚预告(英国法令规定,准备结婚的人必须在结婚前若干天发出预告)。然后他就等待着。
她一直就那样全神贯注地、本能地等待着他,像展开的花瓣,准备接受他。可是他因为自己害怕,也因为他随时抱着必须尊敬她的观念,他一直无所行动。所以他始终处在一种混乱状态之中。
几天之后,她又慢慢地把自己封闭起来,远离开他,重新收缩到花萼中去,使他无法接近,把他完全遗忘了。这时他真切地感觉到了一种黑沉沉的无底无边的失望,他完全了解他所遭受的损失。他感觉到他已经失去的东西是永远不会再得到了。他知道和她有过那么一段交往,然后又被抛弃掉,这将表明什么。他的心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让他痛苦不堪,他就那样毫无生趣地活着。
直到最后,他慢慢感到肝胆俱碎,完全失去了理智,决心不顾一切进行反抗了。一切全非言语所能表达,他和她一起怀着强烈的、阴暗的、无声的热情,一同在沼泽农庄上活动着,他对她几乎要怀着强烈的仇恨了。到最后,她又慢慢想到了他,想到她自己和他的关系,并感觉到了她那已经复苏的血液的流动,于是她又开始对他开放了,又开始朝着他流动过去。他一直等待着他们之间的这种状态重新出现,等待着他们一同置身于一团翻腾舒卷的火焰之中去。然后他又一次感到悲观失望,他仿佛被一根绳子牵着,没有办法向她走去。于是她向他走来,解开了他的坎肩和衬衫的钮扣,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身上,她需要了解他。因为她这样展开自己的花瓣把自己奉献给他,而她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甚至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这对她实在太残酷了。她完全把自己交给了当前的现在,可是他却做不到,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占有她。
所以他一直生活在彷徨不安的心情之中,仿佛直到他结婚前,他全身的官能只有一半在进行工作,她对这一点完全不能理解。她又一次进入那种晕头转向的状况中,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他没有办法真正和她发生接触。在目前,她又暂时把他丢开了。
他一想到实际结婚,想到婚后亲密无间的赤裸裸的关系就感到非常痛苦。他对她知道得非常少,他们彼此由于国籍不同,是那样地生疏,他们完全是两个陌生人。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彼此交谈。她一讲起话来,总讲到波兰,总讲到过去的事。那一切对他是那样的陌生,她几乎等于什么话也没有对他讲。一方面他极力想追求她,而一种过度的尊敬感和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东西的恐惧感,使他对她的欲望变成了一种崇拜,使得他把她远远保持在自己的肉体的欲念之外,形成了一种自我否定。
她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她根本不了解。他们曾经彼此追求,彼此接受了对方的情意。事情就是这样,此外已经再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他们之间的全部关系就是如此。
在结婚的那天,他紧绷着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他要喝酒,希望靠酒使他不再想到过去,不再想到将来,能让他暂时得到精神上的自由,可是他办不到。悬在半空中的感觉只是使他的心更为紧张了。宾客的玩笑、打趣、欢笑和意义广泛的暗示,只使他更加缩进了头。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一个更为紧迫的问题占据了他的心,他没有办法使自己的精神彻底自由。
她安静地坐着,脸上露着一种离奇的沉静的微笑。她并不害怕。既已经接受了他的爱情,她希望马上得到他,现在她完全属于眼前的时辰。没有将来,没有过去,惟有她的这个现在。刚才在桌子的一端,她坐在他身旁,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现在他已近在她的身边,他们俩马上就可以紧挨在一起了。那还要怎样呢!
到了宾客们告辞离去的时候,她的阴沉的脸开始闪出了柔和的光亮,她扬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