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羞惭
西也并不一定都是好的。恐惧最后会变成尊敬,尊敬实际不过是顺从的别名罢了;爱会变成胜利,胜利实际也就是欢乐的别名。
她综合了许多书的精华,对宗教发表了这样一些议论。在哲学方面,她的结论是,人类的愿望是一切真和善的标准。真并非存在于人类之外,它只不过是人类思想和感情的产物。实际上世间并没有什么真正可怕的东西。宗教里的恐怖的动机是十分卑下的,它只应当存在于古代的力量的崇拜者,存在于莫洛克(古代腓利基人所信奉的火神,据说当年经常要以儿童为牺牲来向他献祭)崇拜者的心中。我们这些具有开明思想的现代人是并不崇拜力量的。力量已经慢慢堕落成了金钱和拿破仑式的愚蠢。
厄休拉常常会梦见莫洛克。她的上帝从来不是那么和气和温柔的,他既不是绵羊也不是鸽子。他只是狮子和山鹰。这不是因为狮子和山鹰有力量,这是因为它们显得很强大,很骄傲;它们就是它们自己,它们并不是听从某一个牧羊人指挥的动物,或者某一个可爱的妇女的玩物,或者某一个祭司用来祭神的牺牲。她对于那种温顺的听人摆布的羔羊和单调无味的鸽子早就厌烦透了。如果一只羔羊敢于同一只狮子躺卧在一起,那么,对那羔羊来说便是一种莫大的荣誉,而那狮子的强大的心也决不会因此而遭受到任何损害。她喜欢狮子的威严和沉着神态。
她简直不理解羊羔会懂得什么爱情,羊羔只能让别人来喜欢。它们只知道害怕,只会战栗着屈服于恐惧,变成牺牲品;或者它们只能屈服于爱情,变成别人所爱的东西。在这两方面,它们都处于被动地位。真正疯狂的具有毁灭性质的爱者,他们所追求的是饱含着最大恐惧的时刻和最大的胜利的时刻,这恐惧不会比那胜利更大,胜利也不会比这恐惧更大,这种人就决不会是那羔羊或鸽子。她像一头狮子或者像一匹野马似的尽量伸直她的四肢,她的充满欲望的心现在已经变得毫无顾忌了。它不惜经受一千次的死亡,可是当它从死亡中复活的时候,仍将是一头狮子的心,她将是一头更凶猛的狮子,她将更肯定地知道,她是与她身边那巨大的、充满矛盾的宇宙完全不同,并且是和它彼此分离的。
威尼弗雷德•英格对于妇女运动也非常感兴趣。
“男人将来不必再干什么了——他们已经失去了干任何工作的能力,”那个年岁较大的姑娘说,“他们整天瞎忙活,瞎叨咕,但是他们实际上是毫无意义的。他们尽量要让一切东西去适合那个古老的、一成不变的理念。爱情对他们就是一种已经死去的理念。他们从不会跑到一个人身边去爱他,他们所要找的是那个理念,他们会说,‘你正是我要找的那个理念,’所以他们彼此拥抱在一起。我可永远不会成为任何一个男人的理念!我活着也绝不是要让一个男人把我看成是他的理念!我可决不会让一个男人愚弄,把我的身体借给他,作为他实现他的理念的工具,作为他表现他那一套死去的理论的工具。可是他们就是只知道一天到晚瞎忙活,什么事也干不了。他们全都阳痿,只会空抱着一个女人干不了事。他们每次都只会抱着他们的那个理念,跟那个理念干事。他们好比是一些因为饿得实在受不了,竭力想把自己吞下去的蛇。”
由于她的这位朋友的介绍,厄休拉认识了许多受过教育、但对生活十分不满的男人和女人,他们仍然在这安逸的小市镇上活动着,仿佛他们真的像他们外表所表现的那样,已被驯服了,而实际他们的内心却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这姑娘忽然被拉进去的正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世界,这里仿佛是一片混乱,仿佛已经临近这个世界的末日。她还太年轻,对这一切还不能十分理解。可是通过她对她的女教师的热爱,这疫苗已经转接到她身上去了。
经过一次期终考试,这一学期就结束了。放假的日子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