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教室
也感到痛苦。他感到羞耻,因为他知道他折磨着她。他真想跪下肯求她的宽恕,可他又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他忘却了她的存在,仅仅变成了一个充满激情的声音:“顺其自然!”他叫道,“你还顺其自然!你比谁都老谋深算!你顺的是你的老谋深算,这才是你,你要用你的意志去控制一切,你要的是老谋深算与主观意志。你那可恶的小脑壳里装的全是这些,应该象砸坚果一样把它砸碎,因为不砸碎它你仍然会是这样,就象包着壳的昆虫一样。如果有人砸碎了你的脑壳,他就可以让你成为一个自然的、有激情的、有真正肉欲的女人。可你呢,你需要的淫荡——从镜子中观看你自己,观看你赤裸裸的动物行为,从而你就可以将其意识化。”
空气中有一种亵渎的气氛,似乎他说了太多不能令人原谅的话。但厄秀拉关心的是借助伯金的话解决自己的问题。她脸色苍白,很茫然地问:“你真地需要肉欲吗?”
伯金看看她,认真地解释道:“是的,恰恰需要这个,而不是别的。这是一种满足和完善——你的头脑无法获得的伟大的黑暗知识——黑暗的非自主存在。它是你自己本身的死亡,可却是另一个自我的复活。”
“可这是怎样的呢?你怎么能够让知识不存在于头脑中呢?”她无法解释他的话。
“在血液中,”他回答,“当意识和已知世界沉入黑暗中时——什么都一样——就一定有一场大雨。然后你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可以感知的黑暗躯体中,变成了一个魔鬼——”
“可我为什么要变成一个魔鬼呢?”她问。
“‘女人嚎叫着寻找她的魔鬼情人,①’”他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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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引自S.T.柯勒律治(1772—1834)《忽必烈汗》。
赫麦妮似乎从死亡中醒来了。
“他是一个可怕的撒旦主义者,不是吗?”她拉长声音对厄秀拉说,那奇怪的共鸣声在结尾处又添一声嘲弄的尖笑。这两个女人在嘲笑他,笑得他一无是处。赫麦妮那尖声、凯旋般的女人的笑在嘲弄他,似乎他是个阉人。
“我不是,”他说,“你们是真正的魔鬼,你们不允许生命存在。”
赫麦妮缓缓地审视了他好久,那目光恶毒、傲慢。
“你什么都懂,不是吗?”她语调缓慢、冷漠,透着狡猾的嘲弄味儿。
“够了,”他说,他的面庞钢铁般生硬。赫麦妮立时感到一阵可怕的失落,同时又感到释然。她转身亲昵地对厄秀拉说:“你们肯定会来布莱德比吗?”
“是的,我很乐意去。”厄秀拉说。
赫麦妮满意地看看她,心不在焉地想着什么,似乎丢了魂一样。
“我太高兴了。”她说着振作起了精神,“两周之内的什么时候来,行吗?我就把信写到这里来,写到学校,行吗?好吧。你肯定会来吗?好。我太高兴了。再见!再见!”
赫麦妮对厄秀拉伸出手来凝视着她。她知道厄秀拉是她的直接情故,这可把她高兴坏了,真有点奇怪。现在她要告辞了。与别人告别,把别人留在原地总让她感到有力量,感到占了便宜。再说,她在仇恨中带走了这个男人,这更是再好不过了。
伯金站在一旁,失神地一动不动。可当他告别时,他又开始讲起来:“在这个世界上,实际的肉欲与我们命中注定的罪恶的放荡性意淫之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晚上,我们总要扭开电灯在灯光下观看我们自己,于是我们把这东西都注入头脑里了,真的。你要想知道肉欲的真实,你就先要沉迷,坠入无知中,放弃你的意志。你必须这样。你要生,首先要学会死。
“可我们太自傲了,就这么回事。我们太自傲,而不是自豪。我们没一点自豪感,我们傲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