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布莱德比
“天啊!”伯金说,“别死心眼儿了。要想清了这笔帐就在你心中清了算了。可你心里清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清不了?”
“我了解你。”
杰拉德沉思一会儿说:“我似乎觉得最好是给米纳蒂一笔钱,对她们这样的人这样最好。”
“情妇嘛,最好是养着。妻子嘛,则要共同享用。生活正直的人不受罪恶的污染。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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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句是贺拉斯的一名言,原文是拉丁文。
“可没必要闹得不愉快呀。”杰拉德说。
“找对此厌倦了,对你的小过失我没兴趣。”
“你感不感兴趣我不在乎,是的。”
这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女仆进来了,打来了水,拉开了窗帘。伯金坐在床上,懒洋洋、愉快地朝窗外的公园望去,公园里一片碧绿、静寂、浪漫、一种过时的情调。他想,过去的岁月是那么可爱、稳定、整齐、不可改变——这房子那么静谧、金碧辉煌,这公园,已沉睡了好几个世纪。可是,这静谧的美是个骗局、是个幻境,布莱德比是一座多么可怕、死亡的地狱啊!这平静是多么令人难以容忍、多么束缚人啊!可这毕竟比杂乱无章、龌龊、充满冲突的现实世界要好些。如果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未来,创造一点纯真,追寻生活的纯朴真理,那么人的心灵就会不停地呼喊。
“我简直不知道你对什么有兴趣,”杰拉德在下面的房间里说,“既不是米纳蒂这样的人,也不是矿井,什么你都不感兴趣。”
“你对你的事情感兴趣去吧,杰拉德。但我对此没兴趣。”
伯金说。
“那我怎么办呢?”杰拉德说。
“随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沉默中伯金可以感觉出杰拉德在思考这件事。
“我要知道就好了。”杰拉德温吞地说。
“你看,”伯金说,“你一方面想着米纳蒂,只有米纳蒂,另一方面你又想着矿井和商务,除了经商就是经商,这就是你,注意力全在这上头。”
“可我还想着别的事,”杰拉德的声音变得真实、安祥起来。
“什么?”伯金有点吃惊地问。
“那就是我希望你告诉我的事。”杰拉德说。
他们都沉默了。
“我无法告诉你,我连自己的路都无法寻到,更别说你了。
你应该结婚了。“伯金说。
“跟谁?米纳蒂吗?”杰拉德问。
“也许是吧,”伯金说着站起身朝窗口走去。
“那是你的万能药方,”杰拉德说,“可是你还没有在自己身上试过呢,但是你病得可不轻啊。”
“是的,”伯金说,“但我会好的。”
“通过结婚吗?”
“对,”伯金固执地说。
“不,不,”杰拉德说,“不,不,我的伙计。”
他们沉默了,彼此变得紧张地敌对起来。他们之间总有一道鸿沟,保持着一段距离,他们总要摆脱对方。可是双方内心都很紧张。
“妇女的救星。”杰拉德嘲弄说。
“为什么不呢?”伯金问。
“没有为什么这一说,”杰拉德说,“如果这真行得通就行。
可你要跟谁结婚呢?“
“跟一个女人。”伯金说。
“好啊,”杰拉德说。
伯金和杰拉德最后才下楼来吃早餐。赫麦妮喜欢每个人都早到。一旦她感到一天要消失了,那就跟失去了生活差不多,她就会为此感到痛苦。她似乎卡着时间的喉咙,硬要从中挤出生活来。早晨她面色苍白形同魔鬼一般,似乎她被人落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