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死亡与爱情
快。她活跃的意识听得清清楚楚。而他则熟睡着,似乎时间没有变化、没有变动。
她很疲劳。可她不得不继续进行这种激烈活跃的超思维。她什么都想——她的童年,少女时代,一切忘却的事情,一切没有实现的想法,一切与她自己、家庭、朋友、情人们、熟人们、所有的人有关但让她无法理解的事。似乎她抓住了黑暗大海中一条闪亮的绳子,从无底的过去中把它一把把拉上来,可仍旧没有个头,没有尾,她不得不一个劲地拉,从意识深处把这根闪光的绳子拉上来直到她疲惫、痛苦、甚至崩溃,可还是没个完。
哦,把他唤醒吧!她很不安地动着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叫醒他送他走呢?什么时候才能打扰他?想着想着,她又没完没了地胡思乱想起来。
可时间紧了,她得叫醒他了。夜空中的钟敲响了四时,这让她松了口气。谢天谢地。黑夜即将过去了。一到五点他就必须走,那时她就解放了。就可以在自己的地方自由自在起来。她现在就象一把刀,在磨刀石上磨着一样无法入睡。他有点象魔鬼一样跟她并排躺着。
最后的一个钟点最长,最终它终于过去了。她的心顿觉如获重释,是的,教堂的钟终于缓慢、有力地在无尽的黑夜之后击响了。她等待着,倾听每一声颤动的钟声“三——四——五!”敲完了,她如获重释。
她支起身,温柔地斜靠着他,吻了他。叫醒他真让她难过。她又吻了他。可他没有被惊醒。亲爱的,他睡得那么沉!叫醒他该有多么可惜呀!她又让他多躺了一会儿。可他一定得走,非走不可。
戈珍异常温柔地双手捧起他的脸,吻他的眼睛。他睁开了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的心滞住了。她怕看他黑暗中睁开的双眼,于是她低下头吻着他喃言道:“你得走了,我的爱。”
可她吓坏了。
他双手搂住她。她的心一沉。
“可你得走,亲爱的。天亮了。”
“几点了?”他问。
他这男人的声音真奇怪。她颤抖了。她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压力。
“五点多了。”她说。
但他把她搂得更紧了。她的心痛苦地哀呜着。她坚定地抽出身来。
“你真地走吧。”她说。
“待一会儿。”他说。
她静躺着,偎着他,但毫不让步。
“待一会儿,”他又重复说,又搂紧了她。
“好吧,”她毫不让步地说:“我真怕你待得太久。”
她声音中的冷漠让他松了手,她挣脱了他,站起身,点燃了蜡烛。一切都完结了。
他起床了。他浑身发热,溢满了生命,充满了欲望。可在烛光照耀下当着她的面穿衣服让他感到有点害羞。他觉得在她对他有些不满的时候,他却向他展示了自己、暴露了自己,这让他感到有点耻辱。这一切都令人难以理解。他迅速穿好衣服,连领带都没打。这时他感到满足,感到完美。她感到看一个男人穿衣服是一种耻辱:可笑的衬衫,可笑的裤子,连背带都是可笑的。一个念头闪现在她脑子里。
“有点象工人起床去上班,”戈珍想,“我就象工人的老婆。”想到这儿她感到厌恶,讨厌他。
他把假领子和领带塞进大衣口袋里。然后坐下来穿靴子。靴子沾满了泥水,袜子和裤角也满是泥水。可他自己却很温暖。
“也许下楼以后再穿靴子更好吧。”她说。
他一言不发脱下了靴子,拎着它们站起来。戈珍蹬上拖鞋,披上一件罩袍。她准备好了,看看他,他正等她,大衣扣子系到下巴下,帽子拉低了,手里拎着靴子。一时间她心头涌上激情,又迷上了他。这激情仍没衰退。他的脸看上去十分温暖,眼睛很大,很新奇,很完美。她感到自己老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