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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着躺了只几秒钟,想着安多里尼先生刚才告诉我的那些玩艺儿。
关于找出你自己头脑的尺寸什么的。他的的确确是个挺聪明的家伙。可我的那两只混账眼睛实在张不开了,所以我就睡着了。
接着发生了一件事。我甚至连谈都不愿谈。
我一下子醒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我一下子醒了。我感觉到头上有什么东西,像是一个人的手。嘿,这真把我吓坏了。那是什么呢,原来是安多里尼先生的手。他在干什么呢,他正坐在长榻旁边的地板上,在黑暗中抚摸着或者轻轻拍着我的混账脑袋。嘿,我敢打赌我跳得足足有一千英尺高。
“你这是他妈的干什么?”我说。
“没什么!我只是坐在这儿,欣赏——”“你到底在干什么,嗯?”我又说了一遍。我真他妈的不知说什么好——我是说我当时窘得要命。
“你把声音放低些好不好?我只是坐在这儿——”“我要走了,嗯,”我说——嘿,我心里可紧张极了;我开始在黑暗中穿我的那条混账裤子。我真他妈的紧张到了极点,连裤子都穿不上了。我在学校之类的地方遇到过的性变态者要比谁都多,他们总是看见我在的时候毛病发作。
“你要上哪儿去?”安多里尼先生说。他想装出他妈的很随便、很冷静的样子,可他并不他妈的太冷静。相信我的话好了。
“我的手提箱什么的全都在车站上。我想我最好去一趟把它们取出来。我的东西全在里面呢。”
“到早晨也能取。现在快睡吧。我也要去睡了。你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有一只手提箱放着我所有的钱什么的。我马上回来。我会叫辆出租汽车,马上回来,”我说。嘿,我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简直站不稳脚。“问题是,那钱不是我的。它是我母亲的,我——”“别胡扯啦,霍尔顿。快睡吧。我也要去睡了。钱不会少的,你可以到早晨——”“不,我不是说着玩的。我非去不可。我真的非去不可。”我他妈的都已穿好衣服,只是找不着领带。我再也记不起把领带放在什么地方了。我就不打领带,穿好上装。老安多里尼先生这会儿正坐在离我不远的一把大椅子上,拿眼望着我。房里漆黑一团,我看不太清楚他的动作,可我照样知道他正拿眼望着我。而且他还在那儿喝酒呢。我都看得见他手里拿着那只盛有冰威士忌的酒杯。
“你是个十分、十分奇怪的孩子。”
“这我知道,”我说。我甚至没仔细寻找我的领带。所以我不打领带就走了。“再见吧,先生,”我说。“非常感谢您。一点不假。”
我往前门走去的时候,他一直跟在我后边;当我按电梯的铃的时候,他就站在那个混账的门道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说我是个“十分、十分奇怪的孩子”。奇怪个屁!随后他就站在门道里等着,直等到混账电梯上来。我这混账一辈子里等电梯再也没等过这么久的,我能对天发誓。
我在那儿等电梯,他也一直站着不动窝儿,我真不知道他妈的跟他说些什么好,所以我就说:“我要开始读几本好书了。真的。”我是说你总得讲些什么才好。那情况真是尴尬极了。
“你拿了手提箱,马上就回这儿来。我不把门门上。”
“非常感谢,”我说。“再见!”电梯终于上来了,我就进了电梯下楼。嘿,我像个疯子似的索索乱抖。我浑身还在冒汗。每次遇到这类性变态玩艺儿,我就会浑身冒汗。我从孩提时候起,这类的事遇到总有二十次了。我实在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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