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亮光中从地面上看到自己的身影晃动了大约一刻钟,降落伞便消失了,但很快新的又随火箭飞荡开来,接着又飘洒下红的绿的蓝的星星来,像一盏盏亮丽的彩灯。
“糟糕”克托说了一句。
大炮沉闷地轰鸣声和爆炸声巨响之后便四分五裂地飞散开来。机关枪密集的吱嘎声持缓地喷射着。它们咆哮着、呼喊着、嘶吼着从我们头顶飞过,连同大口径重炮的巨响声汇合一处就像激扬的小提琴在整夜地鸣奏。这些东西从远处滚动着、穿梭着仿佛发情的公鹿一般放纵地吼叫着狂奔而去。
在黑蒙蒙的上空探照灯的强光像一个个巨长的直板来的滑动着闪动着。有一道白光停下来,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另一道白光接踵而至,在它们交叉处一只黑色甲虫正飞快地逃遁。但很快就被击中,在强光的照射下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是一架不幸的侦察飞机。
只用了几个钟头,我们很均匀地把铁桩稳稳地扎进地里,并且把又尖又刺的铁丝网给拉开来。我不习惯拉网,手被扎破了。但还得等些时候,载重车才会开来。天太冷了,不少人便躺着睡觉。我也闭上眼睛,但很快就会被冻醒,而且又靠近海边更是寒气逼人。
一次,我好容易入睡却忽然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搞不清自己在那儿。天空中飞舞着的星星、火箭使我误以为在花园里过节时睡着了。我便躺在凌晨或傍晚的薄暮中的那灰白色的摇篮里,期盼着那已等了很久的温柔的声音。我哭了吗?我的手怎么捂着眼睛?真奇怪呀,我就像个稚嫩的孩子。但仅隔三秒钟便看到了克托辛斯基的身影。这个老兵,安静地抽着烟斗一动不动地坐着。他见我醒来他说:“你肯定纳闷呢,别大惊小怪,刚才有一个烟幕弹掉到那边灌木丛里头了。”
我坐起身来,感到异样的孤独。好在克托就在旁边。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说:“要是当焰火,还真好看呢。”
正好有一颗就落在我们身后。几个新兵吓得不由自主跳了起来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几分钟后又一颗掉下来。就落在我们不远的地方。“猛烈的炮袭快来了。”克托边说边指敲打着烟斗,把里面的灰磕了出来。
炮袭真的开始了。大家竭力想离开,偏偏几颗正好落到我们当中。
有人尖叫起来。绿绿的火箭向天际飞蹿而上。碎片、泥土交错劈头盖脸地向四面八方散落。轰炸过去很久了,我们才能听见大炮的轰隆声。
旁边一个淡黄头发新兵吓坏了,双手捂着脸,钢盔掉落在一旁。本想拿来我给他戴上,但他看了一眼,便推开了,孩子似的钻到我胳膊下面,头紧贴着我的胸脯。肩膀还在不停地颤动着。他使我想起克姆里奇的肩膀。
我又把他的钢盔盖到他屁股上。并不是想跟开玩笑,确实那是他身体最突出的地方,况且也不能白白浪费了一顶钢盔。那儿虽然皮厚肉实却也经不住弹片的亲吻,何况那样的话他还要爬在医院里躺上一个来月,之后便只能一跛一拐地走路了。
在霹雳般的响声中,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号声也充满了整个战场。
响声稍稍平息一些。头顶上炮火飞蹿着直扑向最后边的我们预备队战壕里。我们冒险抬头观望,却见天空中红红的火箭在飘动。或许又将有一次猛攻了。
渐渐地我们这边平静下来。我起身晃晃了那个新兵的肩:“好啦,没事啦小家伙.一切又过去了!”
他显得惊恐未定,不安地注视着周围。
“你很快就能习惯的。”我对他说。
他戴上钢盔,逐渐平静下来,显然有几份害羞,脸涨得红红的。他轻轻地伸手摸了摸屁股,神情很痛苦。我知道这是枪炮声引起的精神失常症。我也并不是因此才把钢盔扣到他屁股上的。“没什么,不少人第一次经历也弄得满裤子都是,很正常的。去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