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叙述者空间
26;雨果中的叙述者相互有多么的不同,那就更不要说人物兼叙述者的情况了,其人物特点可能变化无穷,如同一部虚构中的人物一样。
我们还看到了或许在一开始我就应该提到的内容,之所以没有谈及是为了阐述明白的缘故,但我可以肯定,您早已经知道这个内容了,因为这封信自然会散发出我所举的这些例子的信息。这个内容就是:一部长篇只有一个叙述者的情况是很少见的,几乎是不可能的。通常的情况是:总有几个叙述者,他们从不同的角度轮流给我们讲故事,有时从同一个空间视角讲述(从人物兼叙述者的视角,例如《塞莱斯蒂娜》或者《我弥留之际》,这两部作品都有剧本的形式),或者通过变化从一个视角跳到另外一个视角,比如塞万提斯、福楼拜和麦尔维尔的例子。
关于长篇中叙述者的空间视角和空间变化的问题,我们还能走得稍微远一点。假如我们拿起放大镜冷静注视的话(当然这是一种令人不能容忍、无法接受的阅读长篇的方式),就会发现:实际上,叙述者这些空间变化不单单普遍而且在漫长的叙事过程中发生,如同为说明这个话题我所举出的例子那样,而且可以变化得快速而且短暂,三言两语中就发生了叙述者细微而难以捕捉的空间移动。
比如,在任何不加旁白说明的人物中,都有一个空间变化,都改换一个叙述者。如果在一部以佩德罗和马利亚为主人公的长篇中,这时故事是由一位无所不知、远离故事之外的叙述者讲述的,突然之间插人这样的对话:“马利亚,我爱你。”“佩德罗,我也爱你。”虽然这番爱情的表白非常短暂,故事的叙述者已经从一个无所不知的叙述者(用第三人称他来叙述)转变为一个人物兼叙述者、一个情节(马利亚和佩德罗)的参与者身上去了;随后,在这个人物兼叙述者的空间视角内,有两个人物(从佩德罗到马利亚)之间的变化,为的是让故事重新回到那个无所不知的叙述者的空间视角中去。当然,假如这个短暂的对话不省略旁白说明(“马利亚,我爱你。”佩德罗说。“佩德罗,我也爱你。”马利亚回答),上述的变动也就不会发生,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故事会一直从无所不知的叙述者的视角讲述下去。您觉得这些微小、快速地连读者都来不及察觉的变动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吗?这可不是小事。实际上,这在形式范围内仍然是重要的,它们是微小的细节,一旦积累起来,就成为一种艺术制作优劣的决定因素了。总之,无可置疑的是,作者为创造叙述者并且赋予叙述者某些特征(移动、掩饰、表现、接近、疏远、在同一空间视角或者在不同空间跳跃中变化各种不同的叙述者)所拥有的无限自由,不是也不可能是随心所欲的,必须根据讲述故事的说服力加以证明。视角的变化可能丰富故事内容,使得故事充实起来,变得精细巧妙,神秘模糊,从而赋予故事一种多方面的含义;但也有可能使故事窒息而死或者破坏故事的统一性,假如这些技术性的炫耀、这种情况下的技术性不让生活体会——生活的理想——在故事里生根发芽,那就会变成不连贯性或者破坏故事的可信性,在读者面前暴露了作品纯粹技巧性的一堆廉价和矫揉造作的乱麻。
拥抱您,希望很快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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