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时间
讲不出来具有说服力的东西。
一旦确认了上述三种可能的时间视角以及每种可能所容纳的变化之后,再确定了调查每种可能的方法、即查询叙述者讲述故事以及故事本身所处的语法时间之后,还必须补充一点:一部虚构的中只有一个时间视角的情况是极少见的。惯常的做法是:虽然常常有一个视角占据主要地位,叙述者是通过变动(改变语法时间)在不同的时间视角之内来回移动的,这些变动越是不引人注意、越是悄悄地转交到读者手里,效果就越是明显。这是通过时间体系内的连贯性获得的(遵循某些规则的叙述者时间和叙述内容时间的变动),也是通过变动的必要性获得的,就是说,这些变动不是随心所欲的,不是为了纯粹的炫耀,而是要让人物和故事产生重大的意义——强烈、复杂、紧张、多样、突出。
无需进入技术性、特别是现代的技术性,就可以说故事在中是围绕着时间和空间运转的,因为中的时间是一种可长、可短、可停止不动、可急速飞跑的东西。故事在作品时间中的活动如同在一块土地上一样,它在自己的领地里来来去去,可以大步流星地快进,也可以慢步倘佯,既可以废除大段的计时顺序时间,也可以再恢复逝去的年华,既可以从过去跳向未来,也可以从未来转回过去,其自由程度是我们这些有血有肉的人们在现实生活中不允许的。虚构中的时间,同叙述者一样,都是一种创造。
我们来看看一些时间的独特(应该说明显的独特,因为所有时间结构都是独特的)结构的例子吧。阿莱霍•卡彭铁尔的中篇《回到萌芽时期》的时间顺序,不是从过去向现在发展,再从现在向未来过渡,而是恰恰相反:主人公向故事的开头前进。堂•玛尔西亚•卡贝亚尼阿斯地方的侯爵是个处于弥留之际的老人,我们从这一刻看到他向自己的中年、青年、童年,最后是纯粹的感觉、无意识的世界(“感觉和触觉”)发展,因为这个人物还没有出生,还停留在母亲的子宫里处于胚胎状态。这并不是故事在倒叙,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时间是倒退的。说到出生前的状态,或许回忆一下另一部著名的长篇的例子更好:劳伦斯•斯特恩①的《项狄传》,开头的十几页讲述了人物兼叙述者出生前的传记,他用讽刺性的细节,描写他在母腹受孕、发育,以及来到世界的复杂过程。故事发展的曲折、回旋、来来去去的反复,使得《项狄传》的时间结构变成了极为引人注目和奇特的创造。
虚构中不止有一个时间体系,两三个或者更多体系同时存在的情况也是经常有的。例如,君特•格拉斯的著名长篇《铁皮鼓》,正常情况下,时间的进行对众人是一样的,只有主人公、赫赫有名的奥斯卡•马策拉特(铁皮鼓和敲击玻璃的声音)可以决定不让时间发展、中断计时顺序、废除时间的有效性并且获得成功,因为他一吹响喇叭,就不再发育,生活在一种不朽的状态,而他身边的世界由于受到农神安排的预示性的消耗,正在衰老、死亡和更新。万物和众人都如此,只有他一个人例外。
废除时间及其可能产生的后果(根据证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的技巧在中是经常使用的。比如,这种技巧在西蒙娜•德-波伏瓦①一部不大成功的《人总是要死的》中就出现过。胡利奥•科塔萨尔通过印度一个马拉巴尔族的技师,让自己最有名的废除了生命不得不接受的无情的死亡规律。按照作者建议的《导读表》去阅读《跳房子》的读者,永远不会读完这部作品,因为到结尾时最后两节不和谐地互相重复,从理论(当然不是实际)上说,顺从、听话的读者一旦误入没有任何逃走希望的时间迷宫里,就一定会没完没了地读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博尔赫斯经常喜欢引证赫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