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变化与质的飞跃
形而上性质的不详体系;面对这个体系,公民的自由意志和反抗能力消失殆尽;这个体系把个人当作戏剧舞台摆弄术偶的演员加以使用和滥用:这个体系是一种不可能反抗的秩序,它威力无比、不显山露水、就安居在人性的骨髓中。《诉讼》中这个现实层面、象征性、形而上和幻想的层面,如同出现在《城堡》里一样,也是缓慢和渐进的,而不可能确定变形发生的准确时刻。您不认为《白鲸》里也有同样的事情吗?在世界的海洋里四处追捕这条没有踪影的白鲸,此事给这个神话般的动物戴上一道传奇的光环、阴险狡诈的光环,您不认为这部作品也经历了一次变化或者说质的飞跃吗?它把一部开头非常"现实主义"的改变成了一个想象型——象征、寓意、形而上——的或者纯粹幻想型的故事。说到这里,您脑海里大概已经充满了大量自己喜爱的中可以回忆起来的变化和质的飞跃了吧。的确,这是一个任何时代的作家经常使用的手段,特别是在幻想型的虚构里。我们想想看作为那类阅读快感的象征,有没有哪个变化还生动地留在记忆中。我想起来一个!我敢打赌这是个典型:科马拉!一说到种种变化来到脑海里的第一个名字不就是这个墨西哥村庄吗?这是个理由非常充足的联想因为凡是阅读过胡安•鲁尔福的《佩德罗•巴拉莫》的人,只要深入到作品之中对于这样的发现会感到终生难忘:故事中的所有人物都是死人虚构的,科马拉不属于"现实",至少不属于我们读者生活的这个现实,而是另外一个现实、文学的现实,在这里死人不是消失了,而是继续生活下去。这是当代拉丁美洲文学中最有效果的变化之一(激烈型的变化质的飞跃型的变化)。这一手段使用之娴熟,已经达到如此的程度:如果你非要提出——故事的时间或者空间——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那就会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因为在发生变化的时间和地点里没有一个明确的事件——事实和时间。变化是一点点发生的,是渐进式的、通过暗示、蛛丝马迹、几乎没有留意的模糊脚印。只是到了后来追溯往事时,那一系列线索和大量令人怀疑的事实以及不连贯片段的积累才让我们意识到,科马拉不是一个活人的村庄而是鬼魂聚集的地方。我们转到另外一些不像胡安•鲁尔福运用的如此阴森恐怖的变化上,或许要好一些。我现在想到的令人亲切、高兴、有趣的变化就是胡利奥-科塔萨尔的《致巴黎一位小姐的信〉)中的变化。当人物兼叙述者、写信人告诉我们,他有个令人不愉快的呕吐小兔子的习惯时,就发生了绝妙的现实层面的变化。于是这个有趣的故事就发生了惊人的质的飞跃,如果主人公被兔子的分泌物压垮,故事就会有个悲惨的结局,正如这封信最后几句话暗示的那样,故事结束时他自杀了。
这是科塔萨尔在他的长、短篇中经常使用的方法,他用这个手法从根本上打乱了自己虚构世界的性质,让虚构的世界从一种由可预见、平庸、常规事物组成的日常、普通的现实转向另外一种现实、幻想性质的现实里面,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比如人嘴里吐出一只只小兔子:在这种幻想型的现实里还有暴力捣乱。您肯定读过科塔萨尔的另外一部大作《女祭司》,书中通过数量的积累,以渐进的方式叙述世界发生了一次心灵变化,即一场看上去似乎是无害的音乐会,在皇冠剧场举行一开始观众就对音乐家的成绩产生出过分的热情,最后终于演变成一场野蛮、冲动令人难以理解、充满动物性的暴力事件,变成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斗和战争。在这场出乎人意料的灾难结束时,我们感到非常困惑心里在想: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吗?这是不是一场可怕的噩梦?这样荒唐的事是不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是一个由想象、内心的恐怖和人类灵魂中阴暗的本能组成的大杂熔?科塔萨尔是善于利用这一变化——渐进或者突变的以及时间、空间和现实层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