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后记
彻”之境,最后甚至还有了“否极泰来”的结局,然而我们在这个人物身上,清楚地看到了资本主义社会中青年人理想尽遭破灭的可悲命运。
菲利普个人的不幸遭遇,无疑有其丰富的社会内容。他的悲剧命运,应该说是由他所处的时代决定了的。十九世纪末期至二十世纪初,正是资本主义英国急剧向垄断资本阶段过渡的这样一个历史时期。资本迅速集中到金融与工业垄断资产阶级手里,中下阶层在贫困的泥淖中越陷越深。大英帝国在国外更是疯狂争夺市场,拼命劫掠殖民地的资源。一八九九年,英国殖民主义对南非布尔人悍然发动了长达两年之久的侵略战争;“巨人竭尽全身之力”,才算赢得不光荣的“胜利”。接着,各帝国主义之间又在酝酿一场重新划分势力范围的世界大战。资本主义社会经历着严重而尖锐的经济和政治危机。随着固有的宗教、道德、文化、哲学的逐渐解体,人们思想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场深刻的精神危机。维多利亚王朝时期的那种虚假的乐观气氛已荡然无存。西方文明将人类引入了精神绝境。展示的正是这样一幅“充满恐怖的现实世界”的晦暗画面,画面上形形色色的人物,听凭“命运之神”的驱使,飘忽在“茫茫无尽头的黑暗深渊”之中,“既不明其缘由,也不知会被抛向何方。”围绕主人公菲利普的坎坷遭遇,冷静而客观地揭示了一系列灰色人物的悲剧命运。这当中有贫病交迫、靠给穷学生授课苟延残喘的“日内瓦公民”迪克罗,他年轻时浴血疆场,为“自由”而战,晚年却对整个人类不寄予任何希望,静等从死亡中得到解脱;有立志献身艺术、却无绘画才能的穷学生范妮•普赖斯,她忍冻挨饿苦度了几个存秋,终于落到山穷水尽、炊断粮绝的地步,只得含恨轻身,悬梁自尽;有悲叹生不逢辰、自诩看穿尘世的落魄文人克朗肖,他靠翻译庸俗、炮制无聊诗文为生,借杯中物和酒后清谈消愁,最后以病死在贫民窟内而终其贫困、潦倒的一生;有爱金钱、讲虚荣、头脑平庸的女招待米尔德丽德,她把嫁人当作终生的衣食之计,结果却被人玩弄、抛弃,沦落为街头的卖笑女子,“淹没在伦敦茫茫的人海之中。”此外,更有那些被作家一笔带过的伦敦贫民,他们不少人不堪忍受贫困的煎熬,被迫走上了绝路。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菲利普的不幸遭遇,只不过是整个社会大悲剧中的一支小小的插曲。
由此可见,毛姆在里直言不讳地描绘出了过去时代的社会生活、宗教信仰、风俗习惯,同时也形象而真实地塑造了形形色色的人物。这些人物是时代的人、阶级的人、社会的人;他们的个人命运总是同他们所处的时代联系在一起的。毛姆就是这样冷眼看世界、如实反映生活,就是这样不断地抠挖着英国资本主义社会的疮疤。这无疑显示了毛姆作为文学家具备着时代喉舌的可贵品质。
作为一个目光敏锐的社会观察者,毛姆不会不看到他借以存身的社会已病入膏盲,而人世间的种种苦难,正是这个千疮百孔的社会所造成的。然而,作为一个脱离人民的资产阶级作家,他当然不会看到西方社会悲剧的根子就在于资本主义制度本身,更不愿承认只有通过变革社会制度,才能从根本上消除这类社会悲剧。中主人公菲利普最后省悟出的人生“真谛”,实际上也就是作家闩己审视了人生、社会之后所得出的结论:生活毫无意义,也不可能改变成另一个样子。只有摒弃人生的幻想,挣脱精神上的枷锁,才能成为无所追求、无所迷恋的自由人。显而易见,毛姆之所以选定“人性的枷锁”作为的标题,其用意也就在于此。原以希伯来大预言家艾赛亚(Isaiah,基督教《圣经》中人物)所说的“美自灰烬出”(Beauty from Ashes)为题,后来作家在斯宾诺莎的《伦理学》中见到“人性的枷锁”一说,欣然作了更改。斯宾诺莎认为:人屈从于感情,有如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