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安慰。他读了许多诗,比较朴实平易的诗人给了他最大的乐趣。他爱美,在他们的诗中找到了美。诗歌像音乐一样打动着他。实际上读诗正为他即将承担的更沉重的工作作着准备,虽然他此刻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头脑是一页页的白纸,他读到而且喜欢的许多诗便大段大段地轻轻松松地印了上去。他立即在朗诵或是默读时体会到那些印刷出的诗章的音乐与美,从中获得巨大的快乐。然后他在图书馆一个书架上并排发现了盖利的《希腊罗马神话》和布尔芬奇的格言时代,那是一种启发,是射入他蒙昧的黑暗中的巨大光明。他读起诗来更津津有味了。
借书处的人因常在那儿见到马丁,便对他十分热情,他一进门总对他点头、微笑打招呼,因此马丁便做了一件大胆的事。他借了几本书,趁那人在卡片上盖章时急忙说道:
“啊——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那人微笑了一下,听他说。
“你要是认识了一位小姐,而她又叫你去看她,你该多久以后再去?”
又是紧张,又是流汗,马丁觉得衬衫紧贴到了他肩上,粘住了。
“我看,什么时候都可以去,”那人回答。
“不错,可这事不同,”马丁反驳,“她……我……你看,是这么回事:没准儿她不在家。她在上大学呢。”
“那就再去第二回呀。”
“我没说清楚,”马丁迟疑地承认,然后下定决心把自己交给他摆布。“我算是个粗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而这个姑娘所具有的我完全没有;我所具有的她又完全没有。你不会认为我在胡扯吧?”他突然问道。
“不,不,一点也不,你放心。”那人回答,“你的要求超出了询问台业务范围,不过我们非常愿意为你效劳。”
马丁望着他,感到佩服。
“我若是能侃得那么顺当就好了,”他说。
“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我说话能够那样轻松、有礼貌等等就好了。”
“啊,”对方明白了。
“那么,什么时候去最好呢?下午——午饭后多过一会儿?或是晚上?星期天?”
“我给你出个主意,”图书管理员脸上一亮说,“你不妨先打个电话问她。”
“好的,”他说,抓起书想走。
却又转身问道:
“你跟一位小姐说话——比如说,丽齐•史密斯小姐——你是叫她‘丽齐小姐’,还是‘史密斯小姐’?”
“叫她史密斯小姐,”图书管理员权威地说,“总是叫史密斯小姐——在感情更深以前都这么叫。”
马丁•伊甸的问题就像这样解决了。
“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我整个下午都在家,”他结结巴巴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去还书时,露丝在电话里回答。
她亲自到门口来迎接他。她那双女性的眼睛一眼就发觉了褶痕笔挺的裤子和他身上那难以说清的微妙变化。他那脸也引起了她的注意。精力充沛,近于专横,身上似乎有精力流溢,像浪潮一样向她扑来。她再一次感到了那种欲望,想偎依过去寻找温暖,她的心里不禁纳闷:他的出现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样的作用!他与她招呼和握手时再次感到了那种荡漾的幸福之感。两人的差异是:她冷静而有节制;而他却满脸通红,红到发狠。他又是那样笨拙蹒跚地走在她的后面,甩着肩膀危险地晃动着身子。在大家坐下之后他才轻松下来——比他估计的轻松多了。是她故意让他轻松的。她为此所表现的亲切体贴使他越发疯狂地爱上了她。两人先谈读过的书,谈他崇拜的史文朋和他理解的勃朗宁;然后她便一个话题一个话题引他谈下去,同时思考着怎样才能对他有所帮助。打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她就常常考虑这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