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王卿施计 君相迷色
天退朝,孔子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见颜回正在带领孙子孔伋玩耍。孔伋见祖父回来,连蹦带跳地喊着“爷爷”跑了过来,用两只小手勾住孔子的脖颈,爬到他的身上。孔子心中不悦,勉强抱住孙子。孔伋问道:“爷爷为何不高兴?莫不是担心孙儿不能将您的仁道传继下去吗?”
孔子听了不禁热泪盈眶,紧紧地将孙子搂抱在怀中说:
“你小小年纪,知道何为仁道呢?”
“怎么不知?”孔伋瞪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看着爷爷。“爷爷不是说,若父亲劈柴,儿子不能帮忙,便为不肖吗?何为不肖?不肖就是不仁,对吗?”
孔子使劲地亲着孙子,长长的花白胡须在他那稚嫩的脸蛋上擦来磨去:“对极了,好孩子,对极了!”
“每当想起爷爷的话,我就不敢偷懒,就背《诗》读《礼》。”孔伋一板正经地说,像个大人。
孔子被孙子的话温暖了,感动了,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颤声说道:“能这样就好了,事业能够传递下去,我就高兴了。”
是呀,只要自己的仁道能够传播,只要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那么“仁政德治”的理想便迟早能够实现。碰壁怕什么?丢官怕什么,甚至死亡又算得了什么!……想到这儿,像掠过一阵清风,孔子不仅心中的愁云全消,而且感到快慰,回头对颜回说:“儒子较其父天资睿智,为师无暇教诲,望你多费苦心,以尧舜之德教之,继我儒业,传我道统。”
仲春三月,万象更新,银杏树满头繁花,杏坛前那三株桧柏更是滋绿滴翠。杏坛上众弟子有的读书,有的操琴,有的唱歌,有的吟诗。孔子被孙子的一句话拂去了心头的烦闷,再看看眼前这情景,确也感到快慰和自豪。以往的此时,他总要巡视弟子们的学习情况,询问弟子们的学业,启发诱导,有意提出问题让大家思考。今天他兀立在那里苦苦地思索着,不愿多讲话,因为朝中的不快对他的刺激太大了,他的心头,他的脑际,总是萦绕着那一件件不愉快的事。众弟子见夫子心事重重,也不像以往那样一见面便围拢上去,问长问短。他们都低着头,各行其事。其实他们都是心不在焉,有的在不时地偷看夫子一眼,有的在窃窃私语。尤其是子路,他平时风风火火,粗门大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而今天,却只是在闭目鼓瑟,仿佛根本不知夫子已经到来。他弹的是什么曲子,为何如此凄凉而有杀伐征战之音?孔子凝神细听,原来是《大武》之乐。自从堕三都失败,季桓子冷落疏远了孔子师徒,甚至暗中派人盯梢子路的行踪。公伯寮竟在季桓子面前攻讦子路和孔子,这哪里还有什么师生之谊,同窗之情!此时子路弹奏《大武》,莫非他想到用武力推倒季桓子?孔子不由地向子路走去,只见他虽然紧闭双眼,但却泪水纵横,嘴角和脸腮都在抽搐。子路啊,你在想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但那是一条为师不愿走的路啊!驱阳虎,堕三都,都是为了强公室,抑私家。然而三卿家臣却在打着这一旗号反叛,我们也走这条路,岂不也成了犯上作乱的逆贼吗?尽管彼此有着本质的区别,可是世间有多少有识之士呢?我也曾想过扶持定公,联合孟、叔两家用武力推倒季氏。在历史上周公就曾经为巩固周室而征伐过他的亲兄弟,即所谓平定管蔡之乱。我这样做可谓有根有据也。我身为大司寇,摄行相事,有权指挥公室之武部车乘,还有这班文武兼备的弟子。而季桓子正沉湎于酒色,公山不狃反叛,季氏折了老本,正不堪一击。如果此时举事,可保马到成功,药到病除,然而不能呀!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和周公时代不同了,鲁变则齐必变,各诸侯国本来就危机四伏,这样以来,岂不就要天下大乱了吗?天下一乱,需得多少生灵涂炭,多少家园被毁,多少人流离失所啊!历史上的任何一次变乱,不管谁胜谁负,受害者总是民众啊!……
子路此时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