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明月夜
“你认为干净,可她叔认为不干净,要知道,她这个叔是个规矩大得要命的人。”二烈说得十分肯定,就象是完完全全真有其事,“他本来打算把侄女勒死,因为考虑到活活勒死也着实太亏,就叫她去走罗玉堂家闺女走过的路。我说的完全是真的,谁哄你,天打五雷轰他个小舅子!”
“别赌咒,好了,别赌咒,这个我完全相信。”李耳说。他确乎真的完全相信了,因为这些假话里不可置疑的包括了一些铁的事实。红石山坡的亲身经历,涡水渡口和蹇家花园的亲眼所见,这一切的一切,使得他这个尊实重理的人不能不去相信,若是硬要不信,那就成了闭眼不看事实,“哲人反来违反哲人自己之心”。社会生活啊,真叫复杂,简直复杂得连哲人也解释不清!人间的社会生活,如果真是此时李耳心目中那个“天道”孕育而来,那么天道所包含的内容,应该复杂得不象李耳所想的那样简单,而应该是极深极广,深得广得超过李耳此时心目中的“天道”,以至于达到无尽无穷。
“眼下,蹇小姐已经没法再回家去。”张二烈接着上面的话茬往底下说,声音里充满了同情,“这条路要是再走不通,人家只有自己碰死,或是投河自尽。人家被逼到这种地步,完全怨我,是我有罪,是我坏了良心!人家偷偷找人许身,上哪去找?人家想起你还没有娶过妻子,想起你是她指腹为婚的空头丈夫,是她的双份恩人,又是个极好成全别人的人,就女扮男装,三更半夜舍着脸皮找你,愿意许你为妻,终生把你陪伴。耳哥,你愿意吧,为了救救蹇小姐,也为了你身边能有个伴侣,你就许亲吧!你俩都还没有那一头儿,只要你说个愿意,这就算成了!”
“你,我,这个……”多少年来,面对多么复杂的情况都没感到过如何是好的李耳,此时竟然大大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愿意吧,”张二烈紧紧追着不放,“全当是你发善心救人家一条活命吧!既然已经两次发善心救活蹇小姐、一次饶我一命不死,你就再发一次善心,再救蹇小姐一次吧!你是个善心人,我恳求你愿意,恳求你许亲!我给你跪下了!”说到这,扑腾一声,在他面前跪下了。李耳见他跪下,赶忙起身,弯腰去拉,不管怎么拉,他就不起来,“耳哥,你愿意吧!许亲吧!你不知道人家蹇小姐有多爱你,自从红石山见面以后,人家天天想你,想你都想出病来了。人家能在涡水渡口和蹇家花园又碰上你,是上神可怜她一颗真心,有意把她成全。人家一个脸皮子比啥都薄的闺女,亲口许你为妻,你不愿意,人家臊得要死,心里比刀子割着都难受!人家是不活了,没法再活了!人家拿绳上吊,说,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要求死后坟前插个木牌子,上写‘李耳夫人之墓’,人家上吊,脖子勒的一冒红,差一点没有勒死,耳哥,你是个好心人,行几十年善,这一回心咋恁狠哩?你舍得叫一个爱你爱得要死的人活不拉的去死吗?你行行好吧,给她留条活命吧!你再不许亲,我跪死在这里也不起来了!”
李耳见此情形,感到实在无所适从,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他又一次的去拉二烈,越拉他越不起来。他松开手,站在地上,叹一口气,说:“二烈弟,你光知道这样,……这不中啊,我不能就这样不清不白。糊里糊涂……”
“这是又清又白,半点也不是糊里糊涂,这是人家叔父有意叫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媒人——我就是正公道的媒人,人家叔是想叫这样偷偷成亲,哑而无知,叫侄女拖个活命,不再明媒正娶,事情过去,久以后两家再正式行走,只要你愿意,人家蹇家,外表上装不知道,实际上心里一百个满意!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这是没法子的事!把人家弄得这样,罪过全部在我,我后悔,我该死,我以后一定一心向善,我恳求你许亲,我给你磕头!”说到这,就在地上“砰砰”的磕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