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沉重打击 深远影响
神灵,骂昏君,骂奸佞,骂这纷乱龌龊的世界。小媭的这一场恸哭,犹似在乡亲们淋漓着殷红鲜血的心尖子上搓了一把咸盐,使得大家痛不欲生,泪水若瀑,只哭得天昏昏,地沉沉,野茫茫,山忧忧,水郁郁,宇宙混混沌沌。小媭的这一顿切齿大骂,仿佛冰块摔在石头地上,清脆,响亮,粉碎,痛快,酣畅。
屈原的遗体终于回到了玉笥山下。遗体上岸这天,正是端阳节后的第十天,为了纪念这个难忘的日子,汨罗江两岸的百姓称五月十五日为“大端阳”。
屈原遗体移回的当晚,守灵的百姓挤满了一屋子,窗外的台阶上和玉水河畔还坐了许多人。小媭脸色惨白,上牙咬破了下唇,坐在父亲的遗体旁边,不住地抚摸着父亲僵硬的手。她的嗓子哭哑了,眼泪流干了,呆呆地望着父亲那残缺不全的头颅伤心。她想,人世间有恶鱼般的奸臣贼子,毁坏好人的声誉;江河里有佞臣贼子般的恶鱼,吞噬好人的骨肉——人间水府原来是一般黑暗啊!……小媭想,自己虽不能杀奸臣,斩恶鱼,为父亲报仇雪恨,但总不能让父亲就这样半边脑袋入土呀!她向翁老爹提出了这个问题,请翁老爹想办法为父亲配上这残缺的半边头壳。翁老汉长长叹了口气说:“难呀!铜铸、木雕神像尚需极高明的师傅,何况是半边人头呢?……”
小媭睁大红肿的双眼问:“大伯,造半个金头行吗?”
闻听小媭此言,翁老汉不禁大吃一惊,心想,这孩子真是异想天开,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金银呢?但为了照顾小媭的情绪,他不便驳斥什么,只是既急且难地不断搓手,热锅上蚂蚁似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有一位心灵透亮的中年妇女看透了翁老汉的心思,异常开朗地说道:“老爹不必作难,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将所佩之首饰献出来,岂不是为三闾大夫铸金头的好材料!……”这位媳妇倒也干脆麻利,说着将自己的金戒指、金耳坠和银手镯摘下,献了出来。
小媭也是伤透了心,哭懵了头,竟忘记了自己也有几件首饰可用,在这位大嫂的启发下,急忙翻箱倒箧,找了出来。
在场的人目睹此情此景,深受感动,有的当即摘下佩带的金银首饰,有的赶回家去向母亲或妻子借取。消息传开,来敬献首饰者络绎不绝。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仅半天时间,便集白花花黄灿灿之金银一包,为三闾大夫铸一金头足矣——谁道世间贵金银,人心更比金银贵!……
金银既备,翁老汉迅速派人四处寻找那会铸金头的能工巧匠。先后派走了九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后来连翁老汉本人也穿上麻索草鞋,打上白布绑腿上路了。几天后,去请工匠的年轻人相继归来,大家都说,铁匠、铜匠、银匠倒是寻到了不少,只是全都没有铸过金头,因而谁也不敢来。小媭听了,又是一顿悲泣。正在这时,翁老汉汗爬水流、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小媭忙迎上前去寻根问底——这是她最后的一线希望呀!翁老汉气喘吁吁地回答说:我跑了九十九个村庄,会见了九十九个工匠,全都无能为力;最后又寻到了一位九十九岁的老银匠,听说要为三闾大夫造金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只有我师傅会造金人铁马,可惜我未将这技艺学到手!……’我问他:‘你师傅现在何处?’老银匠回答说:‘为避战祸,十年前便隐遁深山,不再出世了。’”小媭和众人听说寻到了九十九岁的老银匠,无不喜出望外;后来听说只有他师傅能为屈大夫铸金头,而这位老师傅又避世不出,就像泼来了一瓢凉水,从头顶冷到脚根。
正当众人大失所望的时候,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铜铃的响声。大家急忙出门观看,只见一位白发银须的老者挑着副担子,慢悠悠地向这边走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铜铃,不断地摇着,发出“丁铃丁铃”的声响,口里唱道:
楠木扁担颤悠悠,挑起熔炉跑九州。
铁锁铜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