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诸侯余孽
到荆轲被车裂的场面,虽然那天他不在场,现在这一情景却活鲜鲜地突现在他眼前——数十万人围观,他们为他的勇气而歌颂,虽然他们是敌国人民,却也为他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
这些情景以及他对这些情景的内心感受,他全用筑音来诠释表现。
听在郡守和众人的耳中,筑音一会哀痛欲绝,一会慷慨激昂;这一段低荡回肠,另一段高亢如断金之声;前面如怨如泣,后面却似乎是胜利的欢唱!
高渐离在用筑音和荆轲的在天之灵对话。
“荆轲,一介匹夫勇逼万乘之君,虽击不中,千古留名,你也该满足了!"他的筑音如此说。
“渐离,听你这样说,你也想步我的后尘?"荆轲在天之灵似乎在他耳畔说话。
“固所愿耳,只是怕找不到机会。"他用筑音回答。
“是赵保,永远找不到;是高渐离,机会很快就会来到灵荆轲的鬼魂如是说。
“荆卿!荆卿!"他用筑音呼唤。
荆轲英灵已远去,他的筑音也似乎没有了那股感应。
“荆卿,魂兮归来!"他用话语喊着。
筑音截然而断,室内诸人都在不自知中泪湿衣襟,座上落泪最多的当然是高渐离自己,他不但衣襟已湿,更是两眼迷茫,连室内诸人他都视若不见!
“你到底是谁?能将作曲者的感情和心境诠释得如此体贴入微,却又宣泄得这样淋漓尽致!"郡守惊奇地问。
“我就是高渐离,此曲作者!"高渐离傲然回答。
室内响起一片惊讶声。
“高渐离?不正是朝廷要捉拿的钦犯?"宋子县令如梦初醒,他转向侍立身后的警卫高叫:“拿下!”
“且慢!"郡守似乎乐兴尚未褪尽,他微笑着向高渐离问:高先生改名更姓这么多年,为什么今夜要露出本来面目?难道不知道主上曾下令,抓住立可就地正法?”
“委屈一时,目的在求伸展,"高渐离毫无惧色,从容地回答说:“今天下一统,在下再也没有伸展的机会,与其苟活而作瓦全,不如还我原来面目以求玉碎!”
“果然豪气干云,不愧是荆轲的平生知己!"郡守竖起大姆指称赞:“高先生既知天下统一,异志难促,也可谓识时务的俊杰,假若先生愿痛改前非,本官愿意为先生在主上面前求情。”
“大人错了,以往各为其主,各卫其国,实在谈不上什么是非。”
“那今后天下只是一国,国中只有一主,高先生应该明白该走的路了。”
高渐离沉默不语。
“卑职是否要将钦犯拿下?"县令在一旁问。
“不用,本官要将高先生带走,让他在府中作客,如此伟大的音律家和演奏家,也许五百年都出不了一个!”
包括县令在内的全室诸人,全都错愕,不知道该如何反应。4
在便殿乐室里,始皇和皇后便装易服,正闲谈着等待高渐离前来。
皇后喜爱燕赵之声,尤其是筑乐,可惜在邯郸百般寻觅,就是找不到够她水准、让她听得入耳的演奏者,更别提能使她如痴如醉,如登仙境的筑声演奏者了。
她听过演奏〈易水送别〉,而且用的是宫廷大编制乐队,她感觉得出曲中的哀伤离情,也为乐曲所表现的澎湃气势所吸引,但总觉得击筑者太差,诠释不出原作者的意境,跟着整个乐队也就平平无所表现。
始皇虽然听到这首乐曲会联想到荆轲行刺的尴尬场面,但现在四海一家了,他是天下之主,应该表现得雍容大度一点,何况他是胜利者,荆轲未刺伤他一根毫毛,却遭到两次死刑——殿上乱剑刺杀,以及数十万民众围观下的车裂,有时候他何尝不佩服荆轲的神勇,哀怜他临死前从容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