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指鹿为马
应酬地方父老和意见领袖人物,还要接见官员,解决一些政务上的难题,烦都将人烦死了。虽然凡事都有李斯代为出面处理,他却不能不装出微笑,或是肃容端坐待在现场,听一些鸡毛蒜平民间自认为大事的小问题,不懂装懂,叱责一些失职的地方官员。
最讨厌的是,为了表示和父亲一样开明亲民,他每到一处稍大都邑,都会接受民众陈情,但这些人说的方言,十句中他只懂两句,就是话语晓得,陈情的内容他也无法懂,因为他对一般的风俗民情都茫然无知。因此他无法解答这些陈情事件,有时勉强解答,也是牛头不对马嘴,将陈情人都弄糊涂了。
看人担担不吃力,他只看到当日父亲在会稽表现的神采,书案前跪着数十人,父亲同时问十多个人的话,手上还在不断书写,真的是够威风够刺激,但是轮到他来,单独一个陈情人又哭又喊,又是下跪叩头流血,就会使得他惊慌失措。
最后,陈情的事只有完全交由御史大夫嬴德处理。
民众对这位年轻俊美的皇帝,开始时抱着很大希望,他们都认为快"变天"了。这位新皇帝脸上没有他父亲那股阴沉肃杀之气,应该是个仁德宽厚之君,但经过多次接触后,才发现他只是个"绣花枕头",外表华丽,里面塞的全是稻草。
众随驾大臣原先因二世深居宫中,很少和群臣接触,众臣对他多少有点神秘意味的敬畏,但这次随行,看清楚他只是个傀儡,被赵高玩弄于股掌之上,他们除了担心以后,对二世也起了轻视之心,凡事对二世反而不如对李斯和赵高顺从恭谨。
二世发现到这点,常向赵高发怨言,赵高更加得意,对他的抱怨一笑置之。
最大的后遗症是,因这次出巡显露出二世的愚蠢无能,引发了赵高蛰伏已久的异志。
赵高在内心中常以和始皇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为傲。他一直在想,始皇既然贵为开国的天下之主,他至少也应封王侯。
帝太后将他阉掉,使他失去这项雄心;男性器官被去掉以后,他对为侯为王完全绝望,一心一意只想寻机会对嬴家子孙行报复。但始皇在世时,连这方面的事他都不敢痴心妄想。
因为,不知为什么,在始皇面前,他只能做一条忠狗。始皇一怒,他就浑身颤抖;始皇稍加颜色,他就会打从内心感激得流泪,这不完全是装出来的,真实成分居多。
始皇有股控制他身心意志的魔力!
现在这项魔咒已随着始皇的死而解去,他已是个自由人。
如今蛰伏心中已久的野心蠢蠢欲动,就像惊蛰季节第一声春雷响后,在泥土下急欲出头的冬眠动物!7
巡行到会稽原吴地时,有齐人蒯通求见,自言少时曾得异人传授,精通易理及相人之术。
蒯通来得正是时候,赵高大喜,立即接见,迎入宾馆密室。
两人行完宾主之礼,各自就席落座后,赵高首先问道:
“蒯先生此来,有何见教?”
蒯通不说话,先看了看室内侍仆,赵高明白他的意思,向左右宣布说:
“这里不用伺候了,没有吩咐不准接近!”
左右退出以后,赵高笑着对蒯通说:
“这间密室声音再大也不会外泄,先生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有什么顾忌。”
蒯通打量着赵高,赵高也仔细的先为蒯通"看相"。
只见蒯通身高八尺有余,四十多岁,相貌清奇,举止潇洒飘逸,的确有股仙风道骨的韵味,先声夺人,赵高就有了信服之心。最后他忍不住又催问说:
“先生不远千里,风尘仆仆要见在下,还望不吝指教。”
“果然如我所料!"蒯通不答赵高问话,反而先自赞叹起来。
“先生所料为何?"赵高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