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杀戒自然也是急于取皇位而代之,要说服他们实不容易;但杀人势必多惹祸端,多开战场,这同自杀有何两样?更何况立德创业国祥方能绵绵不绝,滥杀无辜,杀人越货乃至越国,这又与强盗何异?便侥幸夺得皇位有了帝业,必然也是昙花一现而已!但数百年来,官场向以巧取豪夺为能事,杨氏伯侄耳濡目染的尽是阴谋诡计与酷暴杀戮,这广布德泽的深远影响他们又怎能真正理解?诚恐说了也是白说!何妨让杨坚伯侄自己去思索,待略有头绪,再加开导或许反而更好一些。想到此,他也隐隐觉得因人成事当真大难,杨坚也不是那么好共事的。当即叹道:
“在千金公主出国之前,一个人也不能杀。主公天纵英明,这道理当能理解!”他略一停顿,又说,“至于战端,迟早是要开的。我们现在要想的是尽量少树对抗之敌,唯其如此,方可指望成功。”
杨坚也在沉思李德林的话,也不急于问明何以会开那么多战场的因由。
高、李两人告辞出去了,明日公主远嫁突厥,诸事安排虽有职司负责,但他们还得去关照一下。
杨坚望两人的去影,暗忖:我的智囊都反对杀毕王宇文贤,只恐不无道理。那宇文贤总算是大姨的儿子,对我夫妻向来百依百顺,礼敬有加,早晨还亲自送来了一件名贵的狐裘,一条七斤的黄河大鲤鱼。鲤鱼虽为常见之物,但七斤大小的却是无多。现在此人大概还同他的姨母拉家常,假如不是有意与我作对,我又何必平添滥杀无辜之名?想到此,忽道:
“那宇文贤……早上还送来了一件名贵狐裘,一条七斤的大鲤鱼,要是居心与我作对,何必收到五王书信之后,又来送礼?”
杨雄沉吟了一阵,才说:“小辈以为,他送狐裘给伯父,意含讥讽,那是应了一个骂人的成语‘狐假虎威’;七者缺也,七斤鲤鱼便是‘缺理’之意。伯父若将五王信件的内容与宇文贤送礼的用意两相印证一下,当知小辈之言并非穿凿附会。既然宇文贤今日胆敢公然讽刺伯父,说不定明日在灞桥为公主送别之时,便会发动兵变。伯父也说过,他是唯一带刀的王叔;心存侥幸,万一被他杀了,岂非大大不值得!”
杨坚心情不免又紧张起来,目光又落在书案的信件上。那书信是宇文招的笔迹,如今他最忌惮的便是这个宇文招了,此人曾协助武帝诛杀权臣宇文护,如今这老姜自然更辣了,既已出手,首先要掌握的恐怕就是毕王贤这把刀了!所以,明日兵变不是不可能的,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