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似乎他杨氏一族的性命都放在宇文贤的刀口……但一转念心火爆发:没我杨坚的指令,你竟然把王叔都杀了,也太胆大包天!我是答应李德林、高颎不杀宇文贤的,你却自作主张杀王爷,人家岂不耻笑我食言而肥?想到此,便愤愤地踢他一脚,冷哼一声走开了。
杨雄注意到伯父的喜怒变化,虽挨了一脚,依然在想:伯父到底是愿杀那厮还是不愿杀?他依然跪着,并悄悄地继续观察杨坚。
这时,杨坚轻松地与李德林交谈,要德林回去草个诏书,明日即诏告天下:废除苛捐杂税,革去酷暴之政。然后又转回来对杨雄说:
“如果高颎李德林问你何以杀了宇文贤,便答:他企图越狱逃跑,守卒失手将他杀了!”
杨雄连连称是,待杨坚去后,便匆匆对一个司卫上士交代:即刻赶回京城,将宇文贤秘密处死。
他其实未杀宇文贤,刚才说杀了不过是对杨坚的一种试探。现在杨坚态度如此,看来杀也无妨;既然无妨,就该抓紧时间杀了。
这时笙歌骤起,细乐高扬,旱船跑得更欢了。原来公主的仪卫已经来到灞桥,公主的华丽宫车也宛然在望。护亲正副使甲胄在身,骑着高头骏马,紧随其后。
公主的宫车终于在灞桥上缓缓停了下来。
一个少女下了车,人群微微骚动起来,虽然相去甚远,但看得出是个绝色丽人。她没有向赵王宇文招走去,却转身撩开了绣帘,又扶下一个粉妆玉琢的少女来,人们一时看呆了。
果然是天人下凡!
先下车的不过是使女,后下车的才是千金公主。她缓缓地向赵王宇文指走去,跪落。
赵王招手中的酒杯微微颤动,洒落了几滴滴,不觉又环顾周围。
宇文贤没来,人影也不见!出事了!
他扶起了女儿,递给酒杯,深知这是生离死别,但也许女儿远嫁漠北倒是一件好事了!既是好事,却为何泪下双腮挂在黑油油的长须上?他双唇不住地动着,却终是不发一言,而他的心中真是有千言万语!
直到公主重新上车,离去,他只是木然地站着,茫然地望着。
不一会,两禁卫推押一青年到杨坚面前,跟在后面的杨雄说:“刺客,请丞相发落!”
杨坚微微一震,斜睨不远处的赵王招,审视眼前头戴范阳笠的青年,肃然问道:“谁指使你来的?”
那青年急辩:“我不是刺客,不是刺客……”
杨雄冷笑:“不是刺客?怎手持凶器,冲向公主的宫车?”
青年又辩:“我哪有凶器?也不是冲向公主……”
“这不是凶器?”杨雄摇幌手中一根白羽箭,“你明明冲向公主的宫车!”
站在一旁的李德林走过去,摘下那青年的范阳笠,大家都咦了一声,很惊异:
原来是个少女,很漂亮的女子!
少女怎能是刺客?刺客何以把一根白羽箭当作凶器?
李德林问:“你祖居邺城是不是?”
少女点点头。一直沉默的高颎也证实道:“确是邺城的口音。”
少女见气氛有所缓和,才渐渐镇静说:“那身披甲胄的青年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三年前攻下邺城时救我一命,他用那根箭射伤了歹徒,所以我持箭寻来长安,可他,那个姓长孙的将校却奉旨到襄国去册封千金公主;我再追去襄国,他却回到长安;如今我又寻到长安,他却当护亲的将军……”她说到这里,竟是十分的委屈与失望,哭了起来。
李德林接过羽箭一看,箭杆上果真刻有“长孙”二字,便递给杨坚看。杨坚看罢,绽开了笑容,将立在远处的长孙览招了过来。然后对少女说:
“他是长孙副使的叔父,你有话尽管对他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