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全仗高颎运筹帷幄方得马到成功,于是便对高颎说:
“独孤公,此事还得由你辅佐才成。”
“臣……”
高颎忽想到府中重病的夫人,当即便想推辞,但一转念又觉不妥,便勉强应道:
“臣……臣遵旨就是。”
长孙晟情绪低落,退前后不想回府,一路信步漫行,不觉来到了东市酒楼。他找一个无客的厢房,叫了一壶汾酒、一碟羊肉、一碟牛肉干,独自漫饮着问酒。
眼看着今日朝中决断大事的情景,真个叫人痛心。怎能如此轻率地远征高丽呢?自平陈之后,天下虽言一统,实际上百姓还未曾一日安宁。
开皇十年,婺州的江文进、会稽的高智慧、苏州的沈玄会相继起兵反隋,称王称帝。十四年关内大旱。十五年山东大旱。十六年并州大蝗。十七年桂州、西羌连续动乱。似此空宇内之兵,竭九州之储,以伐高丽,实是愚蠢透顶。而对此愚蠢的决策,群臣大都称是,连他长孙晟也得附和,真是不可思议。而下嫁公主给突利可汗的事,不嫁固然是背信,背信自然不好;然而,一赐婚突利,都蓝定然不满,更何况还要让突利南移阴山麓放牧,明摆着是要分裂突厥,作为突厥的大可汗都蓝岂能坐视不顾?那是非大动干戈不可了!万一都蓝与西突厥达头可汗合兵袭击阴山的突利,无论如何是招架不住的。这么一来,他苦心经营的漠北事业,全然化为泡影了,那么他这一生还留下什么呢?
此时,他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两全的主意:
——倘若册封两个宗室女为公主,一嫁突利,一嫁都蓝,让突厥人相安无事,突厥人自然同大隋也相安无事了!”
他精神立时振作,便要入朝面奏皇帝杨坚,然而,一转念却又踌躇了:
——年来杨坚颇自以为是,便在当殿尚未决策之时都不好扭转其心思;更何况圣旨已下,纵然是万钧之力也难回圣意了!
想到这里,长孙晟真正是心灰意懒到了极点。
这时,隔壁厢房爆发出一阵放纵的大笑,笑声十分响亮,充满了阳刚之气。一个柔和的声音沉静地发问:
“仁兄何以发笑?”
“我笑七个上柱国竟然都不懂兵法,全都赞成远征高丽!他们连《孙子兵法》的第一句都没看懂,孙子开章明义就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可他们偏偏不察!第二章又说‘不可远征久战’。可他们却要道其道而行之!再则,以杨谅为元帅,高颎为长史更是不妥。杨谅急于立功立事,好取代乃兄太子之位,怎能处处听高颎的?这不显得太过脓包吗?吴起说:‘四不和不战。’如今四方未宁,是国不和;元帅、长史不和,是阵不和;又再任命王世积为帅,两个元帅统军,是军不和;还有一个水师,更容易造成战不和。依此观来,是败定了!更何况尉缭子还说:‘凡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高丽人于边境陈兵自卫,有什么罪?”
“估计不久漠北也有战事。”那柔和的声音又沉静地说:“他们明知单是踢婚突利,都蓝必定兴兵南下,还要那么干。更古怪的是让长孙晟亲手去葬送他毕生成就的事业。”
“那太妙了!《司马法》说,国虽大,好战必亡。这一群蠢驴们,竟然开了两个远征久战的大战场,那是活得不耐烦了!哈哈……伙计,过来,大生意来了!”
店小二连忙应声而至,在厢房门口招呼道:
“二位客官有何吩咐?”
大嗓门于房中答道:
“把你店里所有的好酒,每种都送一壶来。然后再把所有的好菜也每样煮一盘来。听懂了没有?”
“懂。”
“懂为何还不快去?”
“是……不过,客官仅有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