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捆绑在柱上,不免吃了一惊;但见不远处坐着少公子令狐德棻,便知是他开的玩笑:
“兄弟何故如此恶作剧?”
“奉严父之命,将于醉中了结仁兄性命。”令狐德棻正色言道。
“何以见罪?”
“无罪。”
“那必是宿怨。”
“无怨。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仁兄仇怨来自远方,因而祸从天降。前日驰来一书,密嘱我父务必立即结果仁兄之命。此信来自权贵,背后还有嗟峨之势,我家实是忌惮,不敢相违。在下不于醉中遽杀者,诚团昔日交好之故,今待君醒以情相告,使仁见死得明白。你可仔细寻思,当知仇人是谁。”
“那定是杨素、杨约兄弟!”
令狐德棻摇头。
皇甫孝谐长叹道:
“除此,实难想像。事已至此,何敢哀免?但不明仇人为谁,死去实有遗憾!”
令狐德棻绕室而行,欲言又止,踌躇再三,终于说道:
“仁兄与直阳公王世积相处如何?”
“兄弟何出此言?我乃宜阳公心腹,岂有相害之理?”
“那就怪了……”令狐德棻颇为疑惑。
皇甫孝谐左思右想,硬是不通,忽然幡然大悟,惊呼:
“是了……那是……”
“那是?”
“那是杀人灭口!”
令狐德棻觉得这话不可思议,便问:
“此话怎讲?”
皇甫孝谐默然,注目观察对方神态,最后又极为慎重地问:
“那信可确实是从宜阳公那里来的?”说完,又目不转睛地注视对方。
令狐德棻慎重地点点头。
“如此说来,俺在大理寺蒙受百般折磨,竟是愚不可及了!”
接着,皇甫孝谐便把火烧石洞寺,送马上京,在大理寺受审等前前后后经过细诉一遍。
“既然你已摆脱杨约追捕,并且逃回凉州,那王世积何以将你押解大理寺?你又何以代人受苦而坚不吐实?”
“其时宜阳公苦苦相求,道是此事关系千百人身家性命,要俺忍受皮肉之苦,坚不吐实。又说他将不日起事,事成之后,绝不相负。哪里想到他会来杀人灭口这一招!”
“真是伤天害理!”令狐德棻边说边为之解绑:“仁兄,你有活路了!”
“此话怎讲?”
“我爹所以要了结仁兄,皆因王世积声势显赫,且在京都有大靠山之故;如今他们显然遇了更强的对手,只要仁兄上京告他们一状,不但宜阳公王世积人头落地,京都的靠山也势必纷纷倾倒,你也化险为夷了。这叫做后发制人。”
“是。这是他不仁,并非我不义!”
“历来官场便如斗兽场,来到官场都必须将自己武装,或者为了害人,或者为了自卫。”
就这样,令狐德棻瞒了父亲,把皇甫孝谐藏了起来。
事有凑巧,由于令狐熙患有消渴病,上表请求解任。令狐德棻乘机要求代父送表上京,见见世面。乃父允准,不日启程。皇甫孝谐因而混迹随从之中,跟令狐德棻上京。
其时,杨素、高颎、李广达等均已班师回朝。杨坚正为赏功之事为难,大理少卿杨约入宫,亲自把皇甫孝谐的密状交给杨坚。
杨坚展状一观,勃然变色,手也微微颤抖起来。眼前立刻幻化出杨素三年前殿对的情形,杨素是针对高颎袒护太子杨勇发论的:
“历代的权臣都喜欢立一个懦弱的皇帝,好让自己将来取而代之!”
接着,杨坚耳边又响起独孤皇后的声音:
“陛下为何至今还相信高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