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俊一样的路。
——自晦、自污,再也不敢稍露锋芒、显耀荣光了。
人一改弦易辙,马上便会发现眼前又是一片新的天地。
杨勇的原配元妃乃是北魏皇族,当年父王母后为他作主结下这门亲戚,本意在于拉拢先朝残余势力,有助于创立隋家的大业,从大处着眼,似乎很对;然而,具体而言,这个发妻却不怎么样,先是长相平平,再则性非温顺。那元妃自觉有功于隋,颇怀皇孙的优越感,遇事常与杨勇争执,相持不下。所以,杨勇虽贵为太子,家庭生活却是黯淡无光。
其时,杨勇一心一意要当个好的储君,处处自律甚严,于酒色方面也多所警惕,极畏朝野的流言蜚语,生恐夫妇闹僵从而得罪了父王母后,所以对元妃颇多迁就,在外也不敢拈花惹草,因此,婚事的遗憾也就淡而化之。哪料得他以圣贤为楷模苦心孤诣自塑的储君形象,竟使父王的光辉失色,原来他是好事做过头了。好事做过头自然也会招祸。于是,他便以自晦自污的方式退了下来。
退一步果然天宽地阔。万事不操于心,自然肌体充盈,丰神俊爽。
一日,杨勇带着亲随姬威,微服漫游曲池的无色庵。此庵濒临曲江池,池水由渠道人庵,两岸垂杨婀娜,鸣蝉唱午,梵呗初作。杨勇主仆凭栏观鱼,正得其趣,忽闻庵外繁弦急管交作,欢乐异常。主仆两人闻声步出山门,但见大槐树下坐一帮人,一长者吹筚篥,一中年人弹琵琶,一少女打腰鼓,另一长须老者闻目审听。观其神态服饰,游移于胡汉之间。那音乐的美妙,实平生所不曾闻。其时,游人渐聚渐拢,杨勇也情不自禁挤上前观看。那音乐生气勃勃,实为宫廷中死板枯涩的演奏所不能比拟。那少女边打腰鼓,边作各种舞姿,飘逸、婀娜、柔媚兼而有之。杨勇看得如痴如醉,心道:
“这才是真正的女人,我那许多官娃不过柴头木偶而已!”
那少女仄衣长袖,不时从杨勇身旁掠过,长袖子总是于杨勇胜前身后飞舞,袖风挠得他又酥又痒。杨勇看得开心,不觉大声赞道:
“好!重重有赏!”
他伸手往腰中一摸,钱袋不翼而飞;再一摸,玉佩也不见了;举手又往头上摸去,金簪也没有了。他神情尴尬,又呼道:
“姬威!快拿银子!”
姬威顺手一摸,口呼:
“哎哟……有贼!”
聚拢的游人各自下意识去摸钱袋,却分毫无失,但觉此处已成是非之地,便纷然离开。
“且慢!谁也不许离开!”姬威喝道:
众人愤怒地望着姬威,似乎在问:
——你想干什么?
姬威声色俱厉:
“盗了东西便想溜!你们可知道他是谁?”
大家注视着杨勇:
——他能是谁?
“放明白点,除了当今圣上……”姬威又道。
“除了当今皇上,便是王公贵族;除了文官百官,便是平头百姓……我是个生意人,盈亏本是常事。你们去吧,此事与尔等无涉……”杨勇道。
姬威见游人纷然离去,又长揖道:
“主人……”
杨勇则转身返顾那一帮艺人,谦然道:
“诸位神技,令人开了眼界。本公子原想略作酬谢,可是……”
说到这里,双眼只望着那腰鼓女郎,流露出无限的倾慕。
那女郎轻轻一笑,长袖低垂,瞬间地上现出一堆物事,便是杨勇主仆丢失的钱袋、金簪、玉佩。
杨勇一愣,笑道:
“既然姑娘喜欢这些物事,便赏给姑娘如何?”
“刚才我只是同公子开个玩笑,这些贵重的物事那是断断不敢拿的。况且,我等也非卖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