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当即传呼外殿侍疾的兵部尚书柳述和黄门侍郎元岩。
柳述才三十多岁,尚杨坚第五女儿兰陵公主,时杨素权势极盛,朝臣无不忌惮,柳述则往往不留情面指责他。元岩,四十多岁,他的女儿是华阳王杨楷的妃子,杨坚的孙媳妇。这两个重臣贵戚闻召之后,急急趋前恭候。
宣华夫人则是隔岸观火,静观事态的变化,反正他父子火拼,死谁都是她的胜利!
“速召我儿!”杨坚急切地吩咐。
柳述立即出门传呼杨广。
“不是!”杨坚不满地制止。
“皇上不是要传太子?”
“传那畜牲作甚?要传杨勇!”
柳述、元岩面面相觑,不敢贸然动问为何要召早被废弃的庶人杨勇。
“朕意已决,你等还迟疑什么?”
“那得下诏书方可。”
“对,快草诏去!”
杨坚说完,衰竭地垂下眼帘,气息微弱而短促。
柳述、元岩退了出去,均知这道诏书的重要,约略交换三言两语,便一致认为这诏书一定要写得句句得体、字字生辉,这样方能不同凡响、流芳百世!于是便关门精雕细琢去了。于是,便犯下致命的错误。
贵族的误事往往在此。人一尊贵,一呼百应,横冲直撞,无不避让,他们活得随意而又省力,同时心思也不动了,久而久之,便近乎白痴。忽临大事,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毫无见识,终致灭顶之灾。
仁寿宫偏殿西厢房中,杨广、张衡正在密商,其声絮絮却颇急切,似为一事争执不休。
蓦地,杨素闯进房来,他急不拘礼,照直问道:
“殿下上午何事忤逆至尊!”
“公何以知之?”杨广漫然应之。
“适才至尊撇开老臣,秘密召见柳述、元岩,事后柳、元二人匆匆奔赴东阁,把门紧闭,不知何作。臣虑祸起不测,莫待通传端了进来。”
杨广、张衡默然交换眼色,张衡深深地颔首,那是决意破釜沉舟了。
他的兄弟,仁寿宫的宫监张权因天香小公所言被劫,已被鞭挞一百,罢职回家;近来皇上一见张衡,总是两眼直勾勾地要看穿他的心底,如今恰似围棋,不容双活,只得打劫了。
“速传段达、高雅贤!”杨广决然下令。
门外侍卫应声而去。
杨广这才对杨素说:
“诚如公所言,孤已忤逆父皇,如今计将安出?”
杨素默思片刻,明白只有杀君一条路,但却忍下不言,转向张衡求计。
“此是何时?今事危急如此,慢则有祸,岂是推诿相戏之时?”张衡肃然说。
“莫非有两条生路?”杨素也肃然作语。
“只有一条生路了。”张衡道。
“那你安排一下吧。”杨广对张衡说。
这时来了段达与高雅贤,二人参见太子之后便侍立两边。
“柳述、元岩图谋不轨,”张衡对段达说:“你可率东宫卫士十人,立赴东阁逮捕。事成之后,再将仁寿宫禁卫全部撤下,换上东宫卫士。去吧!”
“是!”
待段达离去,张衡又对高雅贤道:
“你可精选东宫卫士五十名,立赴大宝殿,撤下原来宫禁,代行宿卫。进一步举措,听候通知。”
高雅贤走后,杨广颇为不安的质问张衡:
“你把最机密的事托付高雅贤,恐不妥切。此人关系复杂,岂能让他参与中心机密?”
“最机要的事,当然让最可靠的去,也可以让不太可靠的去。弄不清谁最可靠时,我宁可使用不太可靠但能完成任务的人,这样心里有数,事后也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