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臣典不光彩地死去
勇丁跟在后面想听个究竟,李臣典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他们赶忙站住。圈子里,玉桥仍在高声叫卖散药。
“快说吧!”一进屋,李臣典便不耐烦地催促。金桥把门关好,又去关窗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鬼鬼祟祟地做什么?”李臣典鄙夷地呵斥。
“镇台大人,实不相瞒,这不是别的药,乃是春药。”金桥悄悄地说,样子很神秘。
“春药?”李臣典眼中射出惊喜的光采,仿佛看到了一个绝色女子。“拿出来看看!”
金桥从葫芦里倒出两粒丸子放在手心,李臣典一把抓过来,仔细看了看,又放到鼻子边嗅了两嗅。丸子很普通,黑褐色的,无特别气味。“你这春药有什么效用?”李臣典今年二十七岁,十五岁投奔湘勇,充当曾国藩的亲兵,后来又跟着曾国荃,打起仗来勇猛不怕死,十余年来立了不少战功。此人最大的特点是贪女色。长期带兵在外,也没有在家乡讨老婆,他到处瞎来,每打胜一仗,占一城池,第一件事便是叫亲兵为他抓女人。营官如此,信字营的官勇个个效尤。信字营成为吉字大营中风气最坏的一个营,但打仗也厉害。曾国荃从不因此责备李臣典,李臣典也便有恃无恐。他早就听说江南女子娇美,打金陵城时便以此为诱饵,鼓励士气。打下城后,他身先士卒抢女人,连洪秀全身边的宫女也不放过。尽管李臣典年轻力壮,但毕竟经不住过分的戕伐,这些天来常觉精力不支,昏昏欲睡。他只听说过有春药,却从来没见过,更未吃过,这时候有人送来,真可谓饥中食、雪中炭,喜得李臣典抓耳搔首,心花怒放,恨不得就去试试。
“我这春药么,”邢金桥仍旧笑嘻嘻地悄悄地说,“吃了它,一夜睡三五个女人不要紧。”
“真有这事?”李臣典把手里两粒丸子攥得紧紧的,淫邪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射向邢金桥,射向他背的那只百年老葫芦。
“一点不假,镇台大人不妨试一试”。邢金桥见李臣典这副色中饿鬼相,心中暗暗高兴。李臣典把手中的两粒丸子送到嘴边。刚要吞进去,却又忽地停下来,盯了邢金桥一眼,大声嚷:“你是个漏网的长毛,想用这两粒丸子来毒死老子!”
邢金桥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这个莽武夫粗中有细。他很快镇静下来,哈哈笑了几声,说:“李镇台,你真不愧是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既有胆量,又有谋略,小人钦佩不已,钦佩不已。眼下长毛虽已打败,但不识时务要报仇复国的人定然不少,大人存这分戒心完全必要,完全必要。不过,对于小人,大人或许不知道,小人家世代在朱省桥边开药号,传至小人兄弟这一辈,已经是第五代,虽不能说医药世家,也可以说是一个本分的家族。提起朱雀桥邢家药店,金陵城里无人不知。大人不信,可以在城里随便找个人问问。小人不但不是长毛,小人家族男女二十余口,没有一人与长毛沾过边。小人因出自仰慕之心,才特地按祖辈传下来的秘方配制了十几粒丸药敬献给大人,感谢大人光复金陵,挽救了阖城百姓。大人既然有此疑心,我现在把葫芦里十几粒丸子全部倒出来,任大人挑一个,小人当着大人的面把它吞下去。”说罢,将葫芦里的丸子全部倒出。
李臣典见他如此说,怀疑之心大大消除,为防万一,仍从中挑了一粒递给邢金桥。邢金桥看都不看一下便吞了下去。
“好,义士”李臣典竖起拇指称赞,“你这药如何吃法?”
“大人在睡觉前半个时辰,将此药化在白酒中,三粒丸子,一两白酒,一口服下。小人保大人夜里龙马精神,百战不衰。”
“好,义士!”李臣典又称赞一句,“今夜我试试,明天一早你到这儿来领银子,一粒十两,一钱不少。现在先给你五十两,奖赏你这分孝心。”进城后,李臣典掳来的金银财宝,少说也值十万两银子,办这种事,出手